舒窈一把推开李行,刚要发难,一阵电话铃响了。
大东接起:“喂,哪…噢噢,在在在,您稍等!”
他暂时搁下电话,抬头朝舒窈望来:“是龙爷——找大小姐。”
舒窈不甘愿地撞开李行,走上前,接起电话,嘟着唇,声音娇滴滴,一个词拖得老长,直软到人心坎里:“爹地——”
那边呵呵笑两声:“我的宝贝囡囡,阿虎说今天没接到你,怎么回事?”
“我就是出来散散心。”舒窈站着也不安分,伸着一双纤长白皙的腿踢着墙角,灯光下,一双腿愈发白,白的透亮,直晃人眼。
“散心散到明华大厦?”
“我没有…”舒窈咬唇,脸颊气鼓鼓,半点不服人:“今天美华开业,我就是想来看看。”
“看够了?该回家了,早点温书明天去学校报道,郑主任打电话告状你旷课半月。”
“我不…爹地,您好偏心。自从李行来了,您什么都给他——”
舒龙声音疲倦,耐心消耗殆尽:“美华是夜总会,你一个学生妹妹仔瞎掺和什么,快点回家。”
“我不回!”舒窈不甘心:“凭什么李行不用读书,我就要天天上学,他还什么都有!连您也只关心他,我旷课半月您才发现…”
她也不是不想上学,她就是想赌,赌爹地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她,不成想一下过去半月,还是老师打电话告状他才知晓。
“旷课还好意思讲,老豆都替你丢脸!一个妹妹仔和男人比什么?”舒龙捏捏眉心,越讲越气,一张老脸红似关二爷。
“囡囡,自小到大,最新的珠宝包包,巴黎的时装首饰,送你读名校走正道,老豆没享受过的全给你,几时差过你!学生妹往男人堆里跑成何体统?别和那些贱格学不好,赶紧回来!”
“可是…可是…”
不等她“可是”完,那边电话已挂,只剩一句:“明天屋里见不到你,这月零用钱一分没有。”
舒窈自小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时被这样冷待过,心里委屈得要命。
再抬眼一看,整屋没一个人瞧她,全靠着李行喝酒闲聊,谈论美华规划,左一声:“行哥。”右一句:“老大。”
哪里还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世界轰然崩塌,所有人都向着李行,没人在意她,没人关注她,连唯一疼爱她的爹地也是!
她讨厌李行!恨死李行了!
二话不说,舒窈从屋里冲了出去,头盔也不带便骑上机车,一路飞驰,眼泪还没流出便被风吹干。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电视机正播放四十集肥皂剧,乏味泛滥的爱情故事准时上演,讲浪子回头金不换金,这故事枯燥至极,却年年有人写,日日有人看。
整个红港,华灯初上,入夜正是喧嚣繁华时。
舒窈不知开了多久,在海边停下车,直到听到大船鸣笛卸货的声音,才惊觉到了维多利亚港。
正值雨季,天边乌云滚滚,吹来海风阵阵,霓虹灯闪烁不停,放眼望去,整个维多利亚港处处是拥吻的情侣,牵手的爱人,入目尽是热闹非凡,本港万家灯火璀璨。
世界如此美,哪能容得下她一个伤心人。
舒窈不顾危险警示的栏杆,翻身下到海摊,将鞋扔到一边,一脚深一脚浅,踩进浪花里。
人总在最热闹的时候感受孤独,在最喧嚣的时候享受寂寞。
思绪像脚下的浪,左掂一下,右踢一脚,飘飘荡荡,早不知流去了何方。
她开始回想。
她阿母是舒龙娶的四房太太,原是歌厅头牌歌女,艺名夜莺,因其美如西子,声似黄鹂,被义安会大佬相中,纳入家门,本是风光一时呀。
这世上本是不公正的,有人生来富贵,别人求不来的是他弃之如敝屐,有人辛劳一世才换得安居之所,但偏偏死的那一刻,一切又是平等的,仍他滔天权势,泼天富贵,批命簿上落下判词,命数早早写好,该来时还得来。
曾经名声大噪,千金难求一曲的小夜莺在生下舒窈后开始缠绵病榻,在她满月当天便一睡不醒,不知多少街坊邻里在茶余饭后编排,说是义安会作恶多端,造孽太多,好不容易得个孩子,还得把老婆送给阎王爷抵命。
地下亡魂索命,也不知这大佬怎能夜夜安睡。
又说这舒龙年过半百就只有个女儿,没儿子还得断后,摇一摇头,再叹,都是报应。
自小没娘教没娘养,和一屋子女眷住在一起,镇日勾心斗角,七嘴八舌,她能牢牢抓住的只有舒龙浅薄又飘渺的疼爱,每日卖乖撒娇,嘴甜腻人,没有一声声:“爹地爹地——”
怎能哄得半辈子没见过孩子的义安会龙头大佬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宠。
而今也变了天,她的一切,都要被突如其来的李行抢去。
注:本人喜欢女儿,不认为是女儿是断后,文中思想不代表作者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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