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玦还没进门就听见里边传来的咳嗽声。他收起眼底的情绪,重新换上那副机灵友善的笑脸,“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正艰难从床上伸手够水杯的慕遥动作一顿,视线循着开门的响动偏了过来。
霜玦见着这张因为病中而显得清瘦苍白的脸,先于惊艳与了然蹦出的竟是嫉妒。他按捺住心头的妒意,急匆匆将手里的被子等物丢到另一张空床上,端起桌上的水杯递到慕遥手里:“慕公子,快喝吧!”
这茶早就没了半点热气,若是按照他往常讨人欢心的做法势必是不可能这般送到人手里的。可谁让这会儿要喝茶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慕遥呢?他没将这冷茶泼他脸上就算好的了。
慕遥怔愣也不过一瞬,他从前享受了数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生活,这会儿被人茶递到手边下意识就接过来了。冷冰冰的茶水入嘴,他蹙着眉沉默咽了,干痒的喉咙这才好受些。
“慕公子还要吗?”候在一旁的霜玦见他点了头,立刻手脚麻利地又给他续了满满一杯。
待在这下人房中半月有余的慕遥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到如此善意的对待了。
按照上一个与他同住一屋的下人所说,他成亲当晚就被关进了柴房,第二日就受了风寒高烧不退,那会儿昏迷不醒的他还被安置在客舍,府里的大夫也是尽心尽力地医治照料。可一等他情况稳定就被送到了这下人房,别说派专人照顾了,就连吩咐同个屋檐下的下人多多照看之类的话也没留下——这些慕遥当然不知道,他在柴房里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处这简陋的下人房中了。
一开始他的精神还算不错,那下人或许也顾及着他覃府姑爷的身份,虽称不上谄媚,但面子上还是维持了几分礼貌,可没几天就态度大变,对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不仅嘴上污言秽语嘲讽他没本事留住自家小姐的芳心,还明里暗里挤兑他是不是技术太差才被洞房之夜撵去柴房。
慕遥生在百年世家的慕家,自小接受的都是世家公子的精英教育,哪里见过这等粗野小民如此生猛的粗鄙之语?良好的修养更是让他有口难言。而这等表现越发让那下人以为戳到了慕遥痛处,对方不仅没有半点收敛,反倒越说越有劲儿,一不小心就将自己态度转变的源头捅了出来。
原来是松涛苑的商公子得了覃与青眼,现下已经搬进栖梧院,与覃与同吃同住,甚至一处读书,那姿态之亲密,是挂着姑爷名号的慕遥都未曾享受过的。
于是府里都在传,慕公子中看不中用,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小心伤了小姐,这才被关去柴房,往后这姑爷之名指不定要像他那晚被扒掉的婚服一般从他身上扒掉,转送他人了。
正是意识到商公子的风头正劲,再对比被丢到下人房里不闻不问的慕遥,最擅长拜高踩低的下人们自然望风而动,连带着那一层虚伪的客气也一并扒下了。
慕遥听到覃与同别的年轻公子出双入对的事时,头脑有一瞬间空白。习惯了贬低覃与的他很快生出些不屑,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惶恐不安。被关去柴房后伴随着严寒侵蚀,意志开始动摇,思绪却越发清晰。他知道此刻身无一物的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也只有一个覃与罢了,他想翻身,那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覃与手中握有的资源——他需要她。
可过往对自己一腔痴恋的人好似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不仅面都不露,甚至连句话也未曾命人来传,现下更是同另一个人表现亲密。种种,都像是一个接一个甩在他脸上的巴掌,嘲笑着他自醒来这几日的自作清高。
她哪里像是在同他置气?她分明是彻底忘了他这么个人!
莫非种种谋算都要栽在他那一刀下吗?想到还关在天牢的父母叔伯,想到同他一般被充入贱籍、散落四海的兄弟姐妹,他好似被人迎头一棒,整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那人见他这模样,最后一丝侥幸打消,行事越发没了顾忌。口头羞辱已经满足不了他想折辱这位风陵城曾经高高在上的慕家小郎,虽然不敢搞出太大动静招惹是非,但不给饭吃、泼湿褥子这等折磨人的小事还是可以多少给他带来点趣味的。慕遥本已好转的身子也是因为那人几次三番小动作折腾成如今这般病弱模样。
照理来说,他未被束缚自由本可以去找覃与问个清楚的,但不论是自尊心作祟还是那点连他都没察觉的害怕,都困住了他的脚步。
还不等他想出个好的破局之法,昨日一大早那下人便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径直从床上提溜走,至今都没见回来。
听他这么一问,霜玦的笑容瞬间真诚了许多:“你问他们啊?被小姐一并打包送去城主府了。”
慕遥一愣:“覃与?”
从他被赎出潇湘阁秘密住进覃府再到没有宴请一人的婚宴,期间总共也不到十天,而这短短十天已经足够他搜集很多有用的信息了。比如覃家夫妇对覃与这个独女的宠爱程度,以及覃与似孩童般天真又浅薄的性情。
“是啊,一应罪证俱在,白纸黑字足足装了三大箱。”想到昨天堂中所见,霜玦的眼底盛放出连他都未曾意识到的痴迷,“涉事之人五十有七,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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