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办公室,神情很严肃地去了外面接电话。
反省一下。
回顾过往十多年,他从没有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经历,更不必说被老师用这样失望的语气说出一句“反省”。
反省。他需要反省什么?他为什么要反省?错的难道是他吗?
“怎么样游柏?”虽然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场,但很明显作为常客的喻殊没有半点拘谨畏惧,她很是自如地往游柏方向侧过去,语气还是那么气定神闲,“考虑好了吗?”
游柏低垂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就在喻殊以为他会抬头看自己一眼时,那点动静好似水面泛开的漪纹般,消失了。
游柏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威胁。
喻殊捏了捏拳,轻笑一声:“怎么?你该不会还指望着宴倾来帮你吧?”
游柏抿了抿唇,没应声。
但他对提及宴倾做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喻殊火大,那种每天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和别的异性相交甚欢的嫉妒愤怒,在这个屡屡阻碍自己发作的班级里,日复一日地堆积着,然后在今天的两堂数学课结束后看到游柏对宴倾笑的那一刻,彻底被引爆了。
说实话,她没想过会遇到宴倾头这么铁的阻碍。
在之前的一年半里,那些无论是和游柏交好的所谓朋友,还是成天崇拜地喊游柏学神的同班同学,她通常只需要一次试探就能轻易拆穿他们那些虚伪的嘴脸。最难应付的也不过是班上一个从初中起就一直暗恋着游柏,甚至还默默跟着他考进了同一个高中的女生,但在她拿美工刀抵在她脸上,说要划花她那张不算漂亮的脸时,那个女生哭着放弃了这场长达四年的单相思。
呵,不过如此。
喻殊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哪怕是师生眼里完美无缺的游柏,也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真心相对的人。师生情,友情,爱情,都像纸一样脆弱。这么无聊又没用的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区分了围绕在身边的虚情假意,可得到的,却是他的避之不及。
那个主动借伞给她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她的接近呢?难道他分辨不出,只有她才是对他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吗?
为了找到他,她不惜去求了她最讨厌的大伯帮忙,甚至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放弃了之前经营的一切,不听劝地孤身前来。
可她看到的是什么?是他对她的冷漠,对她的避之不及,以及对宴倾的温柔,对宴倾的倾囊相授。
他把本该给她的温柔给了另一个虚情假意的女生。这怎么可以呢?
可言语和恐吓都没能吓出宴倾的真面目,甚至连那些碍事的同学老师都不断地不断地阻挠她——她没想过动手的,毕竟在游柏借伞给她后她就有意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可能会让他害怕的脾性。她已经变得相当温柔了,哪怕是拿着那把美工刀抵在那个女生脸上,她也从没想过要真的下手。
是宴倾逼她的。
也是游柏逼她的。
她没错。
她会让游柏知道宴倾的真面目,她会让他知道,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才是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
“不要紧,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游柏紧咬住后槽牙,麻木地闭了闭眼。
打了十多分钟电话的班主任终于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办公室,与此同时还有被递到游柏面前的手机:“给家长打个电话吧。”
她的语气异常疲惫,说出的话却叫游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老师……”
班主任叹了口气,手机塞到他手里,扭头看向双手插兜的喻殊:“你也是,叫个能做主的过来吧。”
喻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确实觉得今天的事闹大了一点,但相较于之前她闹出的事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扫了一眼捏着电话手背青筋暴起的游柏,笑了一声:“老师,我是一个人来的S市,我家能做主的就是我自己。”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转向办公桌翻起档案袋来,喻殊的神色逐渐冰冷。
但此刻的她并没有觉得校方会为这么一件在她看来无关痛痒的事大动干戈到让她的监护人从W市赶来,直到班主任再度抬头看来:“喻乔声对吧?这通电话是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还在笑:“没必要吧老师,大不了我赔偿宴倾医药费……”
“喻殊!我没再跟你开玩笑!”班主任厉声打断喻殊的嬉皮笑脸,“哪怕你的监护人在国外他也必须得过来一趟!说吧,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我打吧,不劳烦您了。”
班主任抬手做出一个自便的手势,而后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游柏:“你呢?需不需要我来打?”
游柏嘴唇嗫嚅两下,微哑地开了口:“我自己来吧老师。”
班主任看着这个一来就表现出超高天赋的好学生,面色和缓了些:“要不好意思可以出去打完再进来。”
游柏眼睫颤了颤,那边的喻殊已经率先出了办公室。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就在这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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