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蛇窟内。
高似走进阴暗潮湿的地牢。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他的法器失去了感应,而他费了许多周折,竟然只是为了寻找区区一个凡人。动用神识对几名护院进行了搜魂,也未看出那“胆大包天者”的模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摸带走了梅玉。
“莫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高似冷笑着,踏进阴森的蛇窟里,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恶狠狠注视着眼前被万蛇啃咬的青年。
柳献容盘腿而坐,布衣上血色斑驳,白玉似的面容也被毒虫毒蛇腐蚀出骇人血洞,腐烂处可见森森白骨。他早已习惯身体的痛楚,甚至举手投足也多了些从容不迫。
他坐在蛇堆中,在手旁堆放着蛇骨。高似可以猜测,柳献容这些日子靠什么维持生机,无非是茹毛饮血,生吃蛇蝎。不过此刻高似没什么讽刺他的心思,只冷着面,踩过一堆蛇骨。
“手脚?也许你该说说看,你用了什么手脚。”柳献容微微挑眉,向高似凝望而来。他也由最初的愤怒归位平静,干哑的声音竟恢复几分往日的风采。
高似也顾不得什么同门情谊,手指用力攥紧直连柳献容腕骨的锁链,锁链另一头由钢钉深深穿刺过他的手脚。柳献容几乎被瞬间的透骨剧痛刺得丢了三魂,面若金纸,可惜稍稍平复后,他还是微微笑着:“你当你对她好着,便能让她对你改观?你错了,师弟,我们只是滥杀无辜的邪魔,你认为她会是真心待你?”
“闭嘴!”高似被这话戳破了心事。比起梅玉是被带走的这一现实,他心底更倾向于,是梅玉“主动”和人离开——若是她真遭遇了什么危险,自己怎能不知?
高似抬起手,手中鞭子死死勒住柳献容的脖颈,用力收紧,直到他脸色变动。
有一瞬间,他就要失手杀了柳献容。但理智回归,他到底不能杀害同门,而柳献容在宗门也并非普通弟子。曾经高高在上的柳献容,如今竟连丝毫反抗之力也不曾有。
“你当她会喜欢你么?她不过是被你抢来的!”高似可不在乎,“你杀她丈夫,蒙蔽于她,还想与她缔结缘分?我和你可不同,我与她并无仇怨……至少我待她问心无愧!”
松了手,柳献容从窒息感里脱身,尽管颈间几条血痕清晰可见,他还是缓慢地坐直身体,强迫自己保持着仪态。对于疼痛,他倒没有十分恐惧,毕竟高似不会真动手杀了他,而他至今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血,最终都化成了他的力量。
“是吗,你不敢告诉她。”柳献容抚摸着颈间的血痕,随着他开口,面上斑驳的皮肉翻起,露出一点雪白齿骨,“你忘了,如今是谁求谁。即使我如今不能离开蛇窟,我也有法子找到她……”
高似死死盯住他,“你是说,她跟着沉千舟那群人离开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我当然知道。”他蘸着面上鲜血在地面绘出几笔,“我知道沉千舟要来做什么,他可不是冲着我的命来的。早前我便感应到了,他一直在压制境界,可是压得辛苦。”
高似看看地面的血字。
“他要找灵脉?”
“然也。”柳献容颔首,微笑。
然而灵脉也并非什么寻常之物,高似问:“你有什么法子?”他的语调逐渐冷静,看向柳献容的目光也升起警惕。他分明已经被封住修为,未曾想还有些从未显露的本事,若是自己方才大意起了杀心……
高似只觉脊背沁出汗珠来,呼出的气黏着冰冷。
“你明日再来。”
“需要什么?”
若是仪式法阵,一定是需要材料法器。
柳献容道:“你带一身新衣裳,一瓶生肌丹。”
高似看着他,隐约感到古怪:“你要这些做什么?”
柳献容答:“自然是去见她。”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去见她。他显然已经有了冲破封印的法子,也恢复了不少实力,甚至可能已经……更上一层楼。此刻只有一个答案,柳献容是要逃出禁制,离开宗门——高似觉得他是真正的疯了。
白日买来的兔子在地上胡乱钻动。
从梅玉的脚下一直滚到石桌下,又滚到小花丛,可惜身量不够,够不着青石砖上头。梅玉没有困意,把兔子拎起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
……张延那莽夫也给她逮兔子,知道她喜欢整齐漂亮的,专挑了小小一窝白兔子,尽数给她抓来。可惜梅玉很快没有了兴趣,又将兔子放了。
——那混账不知在哪快活。
梅玉很快就不想着他的好来,甩在脑后,低着脑袋专心逗弄兔子。待起了困意,才将兔子关进木笼,转身回了屋。
她只留了一盏小灯,另外几盏油灯嫌弃太亮堂便掐灭了。穿着小衣躺下,困意阵阵袭来,吹灭了小灯,屋内陷入漆黑。
就要躺下,胳膊上多了只又热又烫的手掌,轻易握住她臂膀。耳边突兀多了层均匀的吐息,灼热的呼吸扑在肩头……她的困意也彻底消失。
“怎么?不认得了?”那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梅玉很快想到那是谁了。高似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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