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匆忙抱住,发现这是一把轻巧的流银剑。
剑鞘细长,暗纹繁复,花枝缠连的图案间,刻了一个仪字。小九儿用手摸了摸,这字的凹槽里嵌了药粉,应是极珍稀的药材,才能发出这样淡浅色的银光。
侧屋是一间石室。
四面石墙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乱糟糟的,就像此时关仪拿起的一柄黑色长剑。
此剑名为‘白雾’。取自铸剑时清晨大雾的景象。
剑型仿着左子修那柄本命剑所铸,关仪一直很喜欢,但剑成百年,她仍没用趁手。
白雾铸成后,她原本的‘霜华’就用不了了,只能摆在屋内观赏。
所以,当关仪回头,发现小九儿已经将霜华出鞘,轻声赞叹霜华漂亮时,关仪险些疯了。
“你别乱碰!”关仪叫道:“这是我哥哥特意寻云灵矿铸给我的剑!你要敢弄脏了它,我非杀了你不可!”
“是你把它丢给我的。”
小九儿心中委屈。她其实也没想那么快拔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柄剑就像迫不及待似的,轻轻一提,就出了鞘。
银白剑身反射出凌烈的寒芒,直指关仪手中的白雾剑。
这两把剑,似乎不太合。
小九儿心想着,下一秒,额前一阵罡风,白雾剑直直朝她劈来!
啪——
小九儿闪躲不及,勉强侧身闪躲,握剑的右手实打实挨了一记。
霜华落地,小九儿痛得失去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右手可能断了。
“一旦握了剑,随时随地都要出招接招。在比剑时分心,若不是我有心收力,你已经死了。”
关仪握着白雾,并不出鞘。
她一步步走到小九儿身前,用剑鞘抬起她的下巴,打量这张惨白的脸蛋:“疼么?疼就对了。恨么?你现在哭一声,叫左子修来替你出头。”
“还请赤松长老不要如此看轻我。”
小九儿痛得站不住,咬紧了牙才说出话:“我想向您请教如何入剑道,而不是偷懒图快的方法。”
小九儿的声音还是很软。此时脸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关仪看着小九儿,就像一只随时能捏死在手里的鹌鹑。可这只鹌鹑长了喙,生了爪,竟然心高气傲地咬了她一口。假以时日,定能展翅高飞。
关仪不禁自问,她有什么道可以教给这小姑娘的?
恍惚一瞬,关仪喉中又冒出一口血。
这小姑娘已经天资卓绝,有当世剑仙亲自教导,却还来向她低头,握她的霜华。这……根本就是有心羞辱于她!
“好啊,好啊,你以为你很能吗!”
关仪反手一推,剑鞘直刺小九儿的心口。
如果被刺中的话,会死掉。生死存亡的念头闪过,小九儿用左手的剑鞘推开白雾,清脆一声,剑鞘应声而断。
断剑,是为大凶。
更不提这是由兄长所赐,刻了她的名,对她满怀期许的剑。
“你竟然敢……弄断我的霜华……”关仪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再度抬起白雾。
千钧直刺的一击,小九儿趁乱捡起地上的霜华剑,流银细脆,裂成无数碎片。
这一瞬间,关仪已经顾不得不可妄造杀孽的修道大忌。
她想拔出白雾剑,但出鞘失败,并无回应。
她心烦意乱,抬起一脚踹向小九儿。
小九儿无处可躲。
电光火石间,一柄沉黑长剑横亘在两人之中,金鸣声响,犹如洪钟。
左子修强破禁制,出现在这楼内。
白色长袖一挥,小九儿被带到左子修的身后,她看见左子修的指尖轻轻一动,身上就不痛了。
这就是仙尊吗?生死苦痛,只是弹指须臾?
小九儿被左子修护着,一时说不出话。
关仪冷笑道:“既然这么宝贝,还让她来问什么道?你不如去杀个人,夺根剑骨,给她掰碎了喂嘴里,何苦来山上气我!”
左子修眉头微蹙,看关仪的眼神越发凉薄。
“我只是觉着有些不公平。”左子修将自己的剑交给小九儿,道:“你是长老,习剑百年有余。念尘方才闻道,差距悬殊,你这样做,不是以大欺小?”
在关仪震惊的眼神中,小九儿握住了左子修的本命剑。
啥时候,关仪手中的白雾更加暗淡,像个灰扑扑的赝品。
“你把你的本命剑,交给这个小姑娘?你还敢说你不是偏心护短,不是起了凡心!”
关仪一双美眸含泪,怨毒无比。她解开自己眼上白纱,指着血淋淋无法愈合的眼眶说:“当初为了解你遭的天谴,我陪你一同去津密山中出生入死!那时我兵刃被夺,山穷水尽,你让我在草屋中等!你分明还有一柄仙剑,却不将这柄剑给我防身,害我被阴鬼挖走一眼!”
左子修默默听着,气息渐冷,他往后撤开半步,几乎将小九儿拢在袖下。
但小九儿已经拔剑了。
明澈剑光更胜雪色,犹若破晓之晨,灼得关仪双目刺痛。
剑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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