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珠避无可避,迎头和虞非白撞上,她无意窥探男人的窘迫,小手攥紧门把手呐呐道歉。
虞非白倒是很坦然,摇摇头表示没事,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只是没等到少女的回复,他就匆匆离开,贝珠伫立在原地,定定注视男人的背影,他瘦削的身影浸润了仇恨,如同蓄势待发想要见血的刀刃。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顾觉钦抱胸站在斗柜旁,咖啡壶嗡嗡作响,男人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v领薄款羊毛衫,内里是白衬衫,脖口是同色系的领带,他年轻勃发,有着太子殿下看起来所没有的野心勃勃,只是这身打扮很熟悉,少女手扭在后面关上门,沉思的目光不由在二皇子身上打转,总感觉在哪见过,在哪里呢……
“要牛奶吗?”
斗柜上茶杯碰撞出脆响,少女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毫无聚焦,像是透过自己看另外的人,这个发现另顾觉钦不悦,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啊?”少女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堪称冒犯,她自觉坐在书桌对面的软椅上:“可以加点。”少女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缠绕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她最近常常陷入这种即视感,但等到她费力去捕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最近是不是找我有事?”
男人端着咖啡走近,皮鞋后跟在地板上敲击出闷响,如同靠近的响尾蛇,这个距离,贝珠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两人讲话鲜少有距离这么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因为荒岛的那段经历而熟稔多少,那晚顾觉钦的脆弱彷徨仿若一个瑰丽的梦,这样就很好,贝珠很满意现在的关系。
她双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咖啡,男人手指纤细,指骨分明,贝珠捏紧餐盘,避免不小心蹭到他养尊处优的身体。
牛奶还没彻底融入咖啡,杯口散发出悠长的甜苦味,少女幼小的身体陷进真皮椅,舒适的坐垫却并不能使她的精神放松下来,她挺直背脊,上半身靠近桌子,手肘搁在桌面上,捏起茶匙轻轻搅拌,她的声音顺应搅拌的节奏变得缥缈而悠远:“丰收节那天,太子殿下曾向我发出邀请,他邀请我进内阁。”
书桌对面的男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他随即端起咖啡杯,漫不经心地吹开表面的热气:“哦?”他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仿若听了个无聊的八卦:“那是好事。”
贝珠早把严秀昨晚教她的与人谈判的知识点忘了干净,她只是看了眼男人白皙的手腕,便垂下眸不想再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确实,你也这么认为吧?”
就连贝珠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对话真的好无聊,她今天来这里,只为了进行这番虚情假意的对话?她烦躁地加快手中搅拌的速度,决心只给他们一杯咖啡的时间,喝完她就走,再也不必留在这里和顾觉钦弯弯绕绕。
顾觉钦不回话了,他翻开刚刚才阖起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平静忍耐的面孔下是翻江倒海。
对啊,内阁是很好,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呢?
男人眉骨高耸,纤长的睫毛疏远隔离掉所有情绪,他将钢笔插回笔筒,呷了口水,借此掩饰自己即将喷发的失态。
眼前的少女“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毛茸茸的发际线无不表明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小女孩,然而她巴掌大的小脸藏起所有情绪,让他不得不憎恨她过度浓密卷翘的睫毛,她真是天生的野心家,谁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浑身的骨骼都僵硬在原地,动作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咯吱声,男人焦灼不安地攥紧拳头,心内却有种莫名的期望:“那你……怎么想?”
贝珠同样没有说话,抬眼望进顾觉钦眼底,想从他的眼里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顾觉钦在这种专注的眼神下节节败退,他从来没有被这种眼神坚定地选择过,从父亲到母亲,从权势到皇位,活了将近二十年,除了个皇子的名头,他什么也没有。
他从不敢自作多情,这样就不会失望,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男人的脸部肌肉勉强扯了个堪称微笑的表情,只是他面容阴郁,就显得皮笑肉不笑:“进内阁应该是政治院所有同学的梦想,作为同学,我真为你感到开心。”
“谢谢。”
他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少女放下茶匙,不耐地换了个坐姿。
顾觉钦身处诡谲多变的政治中心,谁还能比他更懂察言观色,此时他眼尖地发现少女转动椅子,脚尖偏向门口方向,她要走了?
这一讯息令男人慌不择路,他忙不迭站起身不计后果地挽留:“贝珠!”
他发现他自己被永远留在了那个荒岛,怯懦不安将如影随形,他痛恨贝珠,更痛恨没有选择的自己:“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想开口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可是你呢?”
“突然跑来和我说太子殿下邀请你进内阁,”说到这里,他双臂撑在书桌,苦苦支撑即将溃败的自己:“我才发现,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所以你在等我说什么?来给我这个管理土建署的人做下属吧,你的前途会很光明?然后再被你拒绝羞辱?”
“拜托,别让我变得这么不值钱,”他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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