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央下发了《关于办好各级党校的决定》。
顾佩雯也选好了三沟党校地址,就是之前关押沉玉树的状元府,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是学习班,后来又是赵碧城的私人禁闭所,土地手续都是在赵碧城那边,办理交接起来容易些。
沉玉树总是起得早,等何芝兰醒来的时候,他要么是在大院儿跑圈儿要么是去了工房跑圈儿。
天天跟着顾佩雯赴各种各样的饭局,何芝兰也大概猜出来沉姑姑和顾阿姨什么意思了,她们把她培养进关系圈儿,担任个行政秘书的虚名,实际是在让她看着学习如何走钱权交易关系。
官场和商场不分你我,政治圈层又大变动,正是国家大改革的时候,改开派和保守派斗得天昏地暗,政策法规一会儿一变,大小会议开个不断,何芝兰光是饭局上认人就认得头昏脑胀。
今天还在唯唯诺诺敬酒的小张,明天说不定就是高升了的张处长。
而现在看不起人的李厅长,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关进秦城监狱的劳改犯。
一升一降,官场混乱到各个都明哲保身的只和自己圈子的人接触,何芝兰隐约知道蒋家和沉家不太对付,前情听沉玉树讲过个大概,现在真去走文件,就知道了什么是圈子关系。谁是谁的学生,谁是谁的老师,谁是谁的同学,谁是谁的亲戚,谁是谁的老领导老下属等等等等,何芝兰背得要吐血。
政治面貌和背调,顾佩雯已经全部为她做好了,就连大学都直接插班进去,并不需要真去报道。
何芝兰的文化知识水平超出顾佩雯的猜测,于是她觉得这么个好苗子不能浪费了,干脆带在身边手把手教育人际关系,把这样一个聪明人教会了将来对顾佩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何芝兰内心: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要走关系啊啊!!!
法制观念尚未深入人心的年代,不管任何大小事,第一反应就是找关系,因为不懂法不知法,加上法也不完善,人们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找到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最熟悉的人去办成一件事。
这也算是时代的印记了。
状元府修缮在即,建筑施工队伍是顾家那边的人,那么食堂招标就从沉家的关系走,两家当年差点儿结成亲事,尽管后来因为不可抗力沉素筠和顾静笃被迫分开,但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还在,官场上自然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沉素筠将这件事交给何芝兰处理,让她去试菜试人。攀着沉家这边的关系想进来的人太多,各个都想办法私下去联络何芝兰,甚至连大嫂林秀美都打来电话道她在国营饭店有认识的大师傅如何如何,搞得何芝兰近段时间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和沉玉树倾诉烦恼,这小孩倒是义正严辞道控制成本,选择性价比最高的。
雕刻着“实事求是”的石碑已经放好在了前堂,何芝兰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几个正拿着园林设计方案来这里实地考察研究的人招手道:“何秘书好啊!”
何芝兰点头示意,其中一个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个信封,快步上前悄悄塞给何芝兰道:“何秘书,你得帮帮我,这封意向书可一定……”
何芝兰塞回去信封,笑着推辞道:“我可不懂你们园林设计的意向书,这事儿你还是得去找张处长。”
“张处长,我明白了。”来人点点头,把信封又塞回去文件夹,“谢谢你,何秘书。”
何芝兰不介意说两句给人卖个人情,讲讲谁是真的管事儿的,这些人都是人精,眼看顾阿姨不理他们,很快也会找到别的突破口。她继续往里走,之前关押着沉玉树的厢房正在整修,有工人在屋顶上敲敲打打,何芝兰抱着一沓文件看向那繁复雕花木门,心里想到那时候沉玉树的惨样儿,不由得心一酸。
“小何?”有熟悉的女声传来。
何芝兰抱着文件转身看过去,穿着碎花布拉吉的文朝霞,以及一个浓眉大眼儿穿着军装的帅哥。
“真是你啊小何!”文朝霞眼睛一亮,道,“你真是变样儿了,我刚才都不敢认你!”
何芝兰穿着一条修身米色长裙,从肩膀到手臂披着一条薄薄的驼色围巾,穿着舞美鞋样式儿的浅棕皮鞋,长直头发随风飘动,光是打扮就完全变了个样儿,更别提那张更加娇艳妩媚的脸。
文彩霞穿着土布衣裳,从后面赶上来,大嗓门喊道:“大姐,让根华把东西拿去后门那了!俺们一会儿直接从哪儿去啊?翠华肯定要先熟悉熟悉灶台!”
熟悉的大嗓门,何芝兰看过去,文彩霞看回去,不认识,又转眼看文朝霞道:“大姐,到底怎么样咧?不是说有个秘书来接人吗?咋这都到这儿了都没见到个人影儿!”
文朝霞猜出来了,笑着道:“何秘书就是你吧,小何?”
何芝兰也跟着笑道:“文大姐,好久不见。”
文彩霞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何芝兰,不敢置信道:“芝兰姐?你是芝兰姐?!”
旁边浓眉大眼的帅哥也伸出手来,主动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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