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骆嘉年的秘密这一年的春节,还是蓝玫和骆嘉年两个人过的。蓝玫到车站去接他的时候,人走到跟前她才发现。看她还在到处找他的身影,笑着叫了声玫姐。皮肤变黑了点,人也更有精神了,个子仿佛又往上窜了窜。分明才几个月不见,但总感觉这小孩儿又长变了不少。年前骆嘉年舅舅来了一趟,他到云城办事,顺便来看看骆嘉年。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骆嘉年还给她带了他学校的纪念品——一个保温杯。嗯……蓝玫想起她厨房橱柜里杯子的“半壁江山”,估计是用不上。不过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就当收藏了。于是那个印有学校标志的朴实的深棕色保温杯就被扔进最底层的抽屉柜子里吃灰。理疗店也放假了,老街上只有少数几家还开着门,大家都赶着回家准备过年。街角原本挂着红字招牌的那家汽修店,现在招牌也撤了,帘门紧闭,门面空荡,卷帘门上贴了“旺铺招租”的广告。听说原来的那家店上个月搬走了。那天,蓝玫忙着在家里做大扫除。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扫尘迎新”那是每家每户都少不了的。屋子里大件家具上都铺了塑料布——免得扫尘落灰不好收拾。蓝玫全副武装,口罩、帽子、袖套、手套。拿着根绑着鸡毛掸子的长竹竿在家里房顶四角、墙壁、吊灯、壁橱上四处掸灰。骆嘉年被她差遣去市场买调料。扫完尘,蓝玫小心翼翼地把几张透明塑料布捏住几个角收起来,不让上面落的灰尘掉在地上。把塑料布的几个角揪在一起打了个结,准备把这些东西拿下去扔楼下垃圾桶。也许是挡着了视线,蓝玫往外走的时候一个没当心,小腿外侧磕在了抽屉柜子的把手上。“嘶——”一阵疼痛从小腿传来,忍不住嘶声呼痛。皱着眉看了眼脚下,三层抽屉的矮柜上面和中间两格被带出来了些。这柜子原本是放她卧室的,后来骆嘉年来了,平时他睡客厅折迭床,也没个放自己东西的地方。蓝玫就把她卧室里的一对床头柜拿出一只来给他用。蓝玫俯身准备把抽屉合回去,但在关中间那格时,她忽然发现一个东西。她的手机。确切的说是她之前给骆嘉年用的那个旧手机。骆嘉年高考之后蓝玫就奖励了他一台新的手机,那台旧手机型号也挺老的,他估计也用不上了。她本来打算拿去卖二手,但骆嘉年问她能不能给他,她就直接给他了。她之前打扫的时候没看见这个旧手机,可能是骆嘉年带着去学校了。蓝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拿起那部白色的手机。还是那种老款的按键机,边缘还有些掉漆,露出银色的金属外壳。常用的几个按键上的漆也掉了。他拿这个干什么呢?有时候好奇心一旦冒出来,就非得找到原因才会停止。她尝试着长按开机键。还是黑屏。也许是没电了。蓝玫看着手机的黑色的屏幕。只是看一下,看完她就放回去。这不算侵犯骆嘉年的隐私,这手机本来就是她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充了一小会电,成功开机了。里面没什么应用,只有手机自带的软件。点开通讯录,只有一个“玫姐”。信箱里有几条她发的信息。几个月前还有去年的,内容是有时候让他顺带买个东西回来,或者一些菜单食谱。虽然加了微信,但骆嘉年联系她更多的还是发短信打电话。蓝玫想起那阵子经常给他发食谱,让他研究着做。现在想起来她可真够心大的,蓝玫脸上不禁浮现一些笑意。相册好像被清空了,没有照片。等等,这个……蓝玫看见一个命名为“”的相册夹。她点进去了。神色有片刻的怔忪。笑意慢慢消散。
是……她的照片。全部都是。眉心轻拧,凝重地往下翻看。有几张是她朋友圈里发过的,更多的是她生活里的照片。有她做饭时的照片,有的是她在店里工作,有的是她在阳台晒太阳……157张。全部都是她。蓝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手里的东西突然变得恶心起来,一股头皮发麻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忽然涌入她的脑海。她一开始就应该把抽屉合上。捏紧了手机,她的眉头紧锁。在她毫无察觉的寻常生活中,在每个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仿佛有一道隐秘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她不愿深思那道目光的主人当时在想些什么。但她更不愿意承认的是,那个人是骆嘉年。骆嘉年,他到底在想什么。下午天气不错,腊月的气温降下来了,尽管云城还有绿树踪影,但寒湿的气候还是让人不敢怠慢,纷纷穿上了冬衣。楼下有围坐在炭火旁一起家长里短的老人家,布满邹纹沟壑的脸上有红润气色。煤炭燃烧后的气味混杂着冷空气,隐隐约约还能嗅到楼里哪家的饭菜香味。穿着黑色棉服的骆嘉年哈了口气,空气中出现薄薄的一片水汽,然后又迅速溶散不见。鼻子被冻得有点发红,睫毛上沾的水汽仿佛融进了眼睛里,让墨色的瞳仁变得湿润。麻灰色的毛线帽子戴在头上,只在鬓角前额露出少许碎发,耳朵被完全地捂住——这是蓝玫看他冬天耳朵还生冻疮,特意给他买的,让他出门必须得戴上。两只手分别提着两只鼓鼓的袋子,里面有瓶瓶罐罐轻微碰撞摩擦的声音,骆嘉年信步走上楼梯。进门后,他走的时候铺好的防灰尘的塑料布已经被撤下了,粗略扫过客厅,已经被仔细打扫归置了。“玫姐,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做卫生吗?”骆嘉年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摘下帽子挂在壁钩上。“我没买到藤椒,但是买了青花椒,那个老板说这两个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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