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催债鬼和神经病
不知该说蓝玫是幸运还是不幸。
出生时赶上计划生育管得正严的时候,家里已经生了她哥,按理说指标已经达成了,再生就该超生罚款了。但生孩子这事在农村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很快蓝家媳妇又怀了,这次是个女儿。
有亲戚恭喜蓝家两口子,儿女双全。但这是个催债鬼,爹妈都不想交钱,打算偷偷扔到乱石坡,最后还是蓝玫奶奶把她给捡了回来,说,不就是交两个钱嘛?用她老婆子的棺材本交罚款好了。当然不敢让妈这么做,否则蓝家大孝子就得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
也许是因为蓝玫是个女儿才会这样。她看到同村的很多家里,为了生儿子生得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如果她是个男孩,就算要交再多的罚款,父母都会咬咬牙认了吧?可就因为她是个女儿,所以连交罚款都是一半,她只能算是半个人。
蓝玫在家务和农活的包围里长大,在责骂摔打的照料下磕绊着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大人眼里的蓝家女娃是有点疯的。
被村里的混混盲流调戏开了荤话,抄起扁担就敢朝人抡去,就算对面是二十大几的小伙子也一点不怵。有时候被父母打骂得狠了,邻居都看不下去,她二话不说敢一个人跑到村里的蓄水堰塘边,作势就要往下跳,有一回还真跳下去了,多亏了近户的陈家弟兄瞧见了把她给捞起来了。
蓝玫的爹妈知道她发起疯来谁也不认,在后来她年纪大些了也不敢再多打她,只是嘴巴里的咒骂脏话变本加厉,让外人听了都摇头道冤家。
上学是一定要上的,不然村干部就要堵着门做思想工作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说他们做爹妈的太苛扣女娃了,更何况现在这年代女娃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好找婆家。
但书也不能读多了,不然就不好掌控,邻村的汪家闺女就因为多念了几年书,连家里订的婚都敢悔婚,一个人跑到沿海那边去打工,好些年都不给家里一个信儿。这像什么话?
蓝玫的成绩不好不坏,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却一直是班长,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能镇得住班上其他小孩儿。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学同学,蓝玫打人的本事大家都是领教过的,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但她也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所以一般同学也不讨厌她,甚至有些被欺负的同学对她印象还很好,因为蓝玫很公正,会替他们捶回来。久而久之,蓝玫的班长位置坐得很稳。
叶思远是新转过来的,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个转学生是很稀奇的事,尤其还是个长得有点帅的小子。蓝玫从他长长的碎发空隙里瞥见他长得还行。
但在镇中,人不懂规矩,性格差了,长得再帅也欠揍。
叶思远就属于那种学生时代的班级里永远待在角落的,沉默寡言的边缘人,但他却并不安分当个班级的背景板,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讽刺别人,专挑人家痛楚。碰到脾气和善的课代表,只是瞪他两眼气呼呼地走了,要是对上暴脾气的班级混混,免不了几顿打。
这已经是蓝玫第四次在学校后墙看到叶思远挨打了。之前几次她不出手,是因为她也觉得叶思远嘴欠,是该收拾一下,但凡事都有度,也差不多了。
于是她这次站了出来,从那几个老熟人手里将人救下。但叶思远非但不领她的情,还不知死活地口出狂言: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操他爹的!蓝玫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好心当作驴肝肺,活该挨揍。
那之后,蓝玫也隐隐不待见这个神经病转学生。
转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呢?蓝玫也记不清了。
大概是某个下雨的中午,大家都趴在课桌上午睡,耳朵里听着教室外急促的刷刷雨声拍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蓝玫盯着教室的窗子出神发呆,她看见侧边靠窗坐的叶思远,他也没有睡觉,而是伏在课桌上静静地盯着虚空的某一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总是这样,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虽然他脾气不好,但他长得是很好看的。也许从那时开始,蓝玫的颜控属性就开始慢慢觉醒了。
碎发遮住眼睛,清晰地看见他的侧脸轮廓,镇中没有统一的校服,大家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叶思远总是穿一身黑,整个人也阴恻恻的,他的肤色也是那种像生病似的白,在一群泼皮猴似的初中男生里格格不入。
他不笨,各科的成绩都好,他家里似乎也并不穷,他用的东西好像都不便宜。可他为什么每天总像个鼓鼓的气球一样,别人一戳就炸。
叶思远像一团飘忽不定的迷雾,不合群的怪人,有点神经病,有点忧郁,有时候沉默寡言,有时候又语出刻薄。
蓝玫那时不知道,当对一个男孩感到好奇的时候,离喜欢也不远了。
蓝玫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肆意大胆,敢爱敢恨。
比如她暗恋叶思远两年的事情她一直没跟他提起过。很难说明白她在顾虑些什么,但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平时对他颇有意见,经常拿他当典型反例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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