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赢得蹊跷,可蹊跷在何处又说不上来。战场上,他分明瞧见螭虎军拚尽全力了的,而且螭虎军确实如传言中作战勇猛,跟他任家军比起来并不逊色。
但是,这样一支军队,战了不过半天就败了。
任老将军一生用兵谨慎,虽不善阴谋,却也见识过不少阴谋,而裴沅祯此举着实令他看不透。
难道真如他们说的急于打胜仗,好回去解救佳人?
过了会,他胸口一阵难受,又咳嗽起来。
这时,任琮带着几个部将进来。
“大帅!今夜全军高兴,您怎么独自坐在这?”
任老将军咳了会,摆手:“老了,身子不好,你们去吧。”
任琮蹲下来,帮他顺背:“爹,你出去露个面吧,大家伙都盼着呢。”
“是啊。”也有部将说:“我们第一战对上螭虎军,那可是螭虎军啊,威名赫赫,居然被我们任家军打败了。若是我们接下来继续重挫螭虎军,将来整个金昌,不,整个九州,我们任家军无人能敌!”
这话说得众人斗志昂扬,纷纷劝任老将军:“大帅不必饮酒,出去说两句话也使得。”
任老将军摇头,继续摆手:“你们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见他仍是拒绝,众人隻觉扫兴,但也不勉强。说了些“大帅好生安歇”之类的,然后出了营帐。
当晚,任家军营帐里彻夜篝火,欢声笑语不断。
接下来双方休整,斥候依旧将敌方情况一日日来报。
“报!螭虎军营中今日是稀粥掺红薯。”
“报!螭虎军营中今日减少了几口锅。”
“报!螭虎军营中今日饿死了几匹马。”
终于,到第十二日时,斥候说:
“螭虎军锅中已无粮,大军正欲撤回韶城。”
郗博皇子听了,顿时着急。忙去看任老将军:“外祖父,不能让他们撤回去,等他们养精蓄锐卷土重来,恐怕就难了。”
任琮也道:“对啊,父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其他几位部将纷纷劝:“大帅,末将愿意领军攻打螭虎营!”
“末将愿!”
“末将也愿!”
“儿子也愿!”
郗博皇子看了看众人,也站出去:“外祖父,我也愿领军攻打螭虎营!”
郗博皇子此前带兵袭击几个营寨,对此信心满满。当然,若是他此次能击败螭虎军,别说储君之位,他的名字也将会名垂青史。
打败最强大的敌人,这是战场上每个将士的梦想,简直令人热血沸腾。
然而,任老将军坐在主帅位置上,依旧不为所动。
“这恐怕是裴沅祯的障眼法,不可轻举妄动。”
任琮道:“父亲,斥候去打探过了,螭虎军确实正在收营,难道真的要等他们退回韶城了才后悔?”
“螭虎军作战能力如何,此前儿子也是亲眼所见的,若不是这次天助我们,恐怕以后再无机会。等他们退回韶城,届时就难以攻克了。”
“你们明白打仗最忌讳什么?”任老将军看向众人,一字一句道:“那就是求胜心切。”
“可眼下不同,父亲”
“别说了!”任老将军抬手製止:“此事暂时不议,都出去吧。”
“唉!”任琮暗叹可惜。
出了营帐后,郗博皇子回到自己的帐中,面色晦暗。
裴沅瑾走进去:“殿下,任老将军不愿攻打螭虎营?”
郗博皇子道:“外祖父果真老了,再也不是当年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大将军。此前我打了几场胜仗他嗤我侥幸,而这次大好时机在眼前,竟然畏首畏尾不敢出兵。”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裴沅瑾这话才落,立即有个小兵送了封信进来:“殿下,是皇城送来的。”
皇城,那应该就是任贵妃了。
郗博皇子拆开信一目十行,脸色竟是比之前更难看。
看完,他气怒地将信扔进火盆中。信纸卷起一阵火舌,继而消失殆尽。
裴沅瑾盯着他,随后就听他道:“大皇兄前日得了个儿子。”
裴沅瑾明白了。
金昌皇室还未立太子,原因是皇后一脉和任贵妃一脉斗得火热,金昌皇帝为难得很。
为争储君之位,除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后宅女眷也暗流汹涌。
大皇子率先诞下皇室嫡子,这便夺得一筹。
郗博皇子道:“据说父皇得知消息龙颜大悦,还亲自赐名。”
裴沅瑾淡淡笑了笑:“既如此,殿下恐怕更得抓紧了。若这次立不了功,或是功劳不大,顶多只能算跟大皇子打个平手。”
“殿下辛辛苦苦在战场上拚杀搏命,而大皇子只需借助妇人腹中的一个孩子就轻而易举获胜,裴某也实在为殿下感到不值。”
郗博皇子听后,神情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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