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招的生辰是在冬天。
她出生在一个寻常的商贾之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殷实宽绰。父亲这一房在她上苍梧山学艺之前,只有她一个独女。
她记得,在被岚光仙姑收作关门弟子之前,每年生辰之日父母都会带着她去山里猎狐。她在马背上坐不稳,就被母亲拎在怀里,同骑一匹马。
马蹄踏过融雪带泥的山路,只为帮她寻到最漂亮的狐狸做成狐裘。
这是十五岁之前的记忆了。
上山修行之后,父母亲人虽不在身边,但樱招得到的关爱一点没少。苍梧山在灵脉的浇灌下,没有冬天,但朝阳谷里有各种奇珍异兽。每年生辰之日,师傅都会带着她去谷中挑选灵宠。
师兄师姐们会在她院子里挂满人间的灯笼,到了晚上,一盏一盏的灯笼渐次亮起,连成一气,漂亮得像天上的宫阙。
在这一日,她不论闯什么祸都能悉数被原谅。
因此樱招决定在七十岁生辰那日,向师傅坦白她与斩苍的关系。
岚光仙姑已经闭关叁年,在这期间樱招虽然隔着石门叨扰过师傅很多次,但师傅一次也没理过她。兴许是师傅已经到了要飞升的关键阶段,俗世尘缘这些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樱招觉得,既然如此,那她与谁在一起,师傅应当也无所谓了。
隔着一道石门,她双膝跪地,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开口道:“师傅,有件事情,弟子料想您知道后也许会生气,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敢说。”
“……弟子与那魔尊斩苍,已经相知相许,做了一对道侣。不过您放心,他很快便不再是魔尊了,因为他原本也不是魔族,只是扶桑树的树灵化形在魔域而已……此事说来太复杂,等您出关之后,弟子再细细说与您听。”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毫无动静石门,突然扎扎实实地磕了叁个响头,接着不顾一切地说道:“他是弟子命定之人,弟子此生非他不可。望师傅成全。”
没有反应……
那便是没有反对。
鸟雀藏在树梢中精神抖擞地鸣啼,微风拂过樱招的脸,像漫漫长日里,师傅那双说不上温柔的手。
樱招高兴起来,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方壶仙山底下封印的朱厌最近似乎有了不小的异动,似乎要冲破封印而出,因此流波岛岛主邀请弟子一同前去加固。此去方壶,往返大约需要一月有余,回来时刚好能赶上斩苍卸任。到时师傅若是出关,弟子一定领着他过来拜见师傅。”
*
她下了山,斩苍正在山门大阵外等着她。悠长的日光盈满山谷,美好得像是一场幻梦。
“今日你想做什么?”斩苍走近她,一如既往的光彩夺目。
他们两个已经多日未曾见面,都有事情要忙,只是他面对的困局俨然比她要难上许多。他底下那群魔族,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不要提魔域西边的部族,闻着讯得知他要隐退之后,觉得再没有什么能压得住他们,竟悄悄集结了大部分兵力,试图大举侵犯中土边界。
此役虽交由临则一力负责,但他难免要在背后出不少力。
魔尊之位这么难甩掉,他对樱招很有些愧疚。
但终于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了。临则此次若是能压下那群魔族,在军中威信会大增,继任魔尊之位更是顺理成章。
这些樱招都懂,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叁年,也不在乎这几天了。
但她还是笑眯眯地,故意刁难他:“你能陪我几个时辰?”
“两个时辰。”斩苍顺着她的话,又加了一句,“将时间暂停的话,你想陪多久就多久。”
“那覆盖不到的地方,时间依旧在流逝吧?就这样让他们乱吗?”
“嗯,让他们乱。”
是任性的语气,但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该任性的时候。
樱招堂而皇之地带着斩苍去蓬莱馆逍遥了两个时辰,便各自奔赴了自己应当负责的去处。
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波折,她心里明白。
虽是经常把“修士就是在刀口上舔血”这种话挂在嘴边,但樱招知道,自己比起大多数修行了一辈子却仍在筑基期打转的修士们来说,真的要顺遂许多。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般顺遂下去。
直到她在方壶仙山加固封印时,遇上早已化为灰烬的十叁雀。
为了不让朱厌出世,招致天下大乱,四位化神期修士各守一方,几乎耗尽了灵力才将封印加固好。
樱招独自守着北边的位置,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十叁雀已经冲她出手。
她打不过他。
不仅仅是因为此时她灵力已经耗尽,而是境界相差太大。
头一次,她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十叁雀像是突然步入了返虚期,在短短叁年之内,可明明他已经死透了。
来不及去想明白个中缘由,她只知道自己握着刑天左支右绌,完全无法住抵挡住十叁雀的攻击。
更糟糕的是,斩苍留在她身上的保护禁咒,失效了。
那道保护禁咒是由扶桑木雕成的木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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