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薄奚信断气了之后,顾易才松开了抓着铁链的手。尸首委顿于地,顾易蹲下身去抓住了尸体还未僵硬的手、将之按着环握在血迹斑驳的匕首上,又一点点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这才起身出去。经过门口的时候,他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自戕了”,就脚步不停地离开了。狱卒只来得及说一句“是”,就只看见顾易的背影了。狱卒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自戕”两个字。但是那点思索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压了下去管它呢将军说是“自戕”,那就是自戕。上面的事,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管的。这边,顾易从牢里出来,像是幽魂似的,在宅子里飘了好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等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正院外面了,想要进去的脚步顿住。月娘这会儿早就睡下了。这么想着,顾易不由停住了脚,他站在了原地。震荡的心神稍稍安定下来,好像只是站在这里,心底就生出了稍许慰藉。卢皎月起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刚刚推开窗就看见顾易直挺挺地杵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发丝和外裳上都带着寒夜里凝下的露珠。也幸亏现在还没彻底入冬,不然这就不是露珠而是凝霜了。卢皎月连洗漱都顾不上,连忙出去问了句,“怎么了”没等顾易回答就抬手要将人往屋里拉,但是伸过去的手却被对方避开了,卢皎月不由一愣。不想被牵手吗卢皎月回忆了一下,没想起对方对此有多少抗拒。或者是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卢皎月没想出来。实在是顾易这个人,对身份执着到有点强迫症的程度了。他当“夫君”必定是一心一意做个好夫君,无关感情、单纯的责任。卢皎月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挑出什么错处日常迁就照料、从没有发过脾气、出门常常带礼物、领兵在外家信也没断过非常完美。完美地演示了“相敬如宾”这四个字,完美得卢皎月有时候都想摇着他的肩膀告诉他“真的不用做到这种程度”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卢皎月很确定自己现在要是做出什么反应,顾易绝对不会躲开第二次,甚至于会主动把手牵过来。就像是当年那块再也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的青玉一样。大可不必这些思绪转过就是一瞬间,卢皎月落空的手自然而然地接着往前,拉过了顾易的手腕。就像是她原本就想要这么做似的。顾易一愣,那句“脏”没来得及出口,又被咽下去了。他手上都是血,虽然擦过了,但是指甲和掌纹的缝隙里,都是干涸的锈渍,他怕弄脏了月娘。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这一次和战场上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是为了自己。所以格外的肮脏。顾易思绪漂浮地想着这些,可肌肤相贴的温度实在太暖了,他一时居然无法开口让月娘松开。手腕上应该是干净的吧卢皎月把人拉进了屋就松了手。腕间的温度只短暂地碰触了一下就离开,顾易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但是干涸的血渍在肌肤的表层凝结,手指一舒展、那股牵拉的紧绷感就格外明显。顾易蜷了蜷指节,将掌心的污秽都掩住。再抬头,却被一块湿润又温热的布巾盖到了脸上。顾易他下意识抬起左手按住,有点困惑地抬头看去,对上一双浸着暖色的眼睛,对方温声“先擦擦脸吧。”顾易怔然许久,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像在这一瞬间,他才终于从森凉又昏暗的地牢里走出来,重又感受到日光照到身上的暖意。顾易擦了脸,洗干净了手,又把身上沾血的衣服换了一套。等这一连串的日常做下来,他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少。卢皎月给他递了杯热水捧着,这才坐下来问,“发生什么了”顾易一下子沉默下去。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刀子,话没来得及出口,涌上来的血腥气已经把喉咙塞得满满当当。顾易这反应,反倒让卢皎月猜出点原委来。他知道了。新离一役有内情,但是顾府所能察觉到的一切异样都是顾老夫人主动清理的。这位丧夫失子、身陷tsd的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让小儿子接触到任何真相。但是发生过的事总有有痕迹,大概是沈衡从金陵带来什么消息。看着神情又一点点凝滞下去的顾易,卢皎月低低叹了一声。她轻碰了碰对方捧着杯子的手背,温声,“不想说就不用说,不要勉强自己。”顾易怔然抬头,下意识解释,“不是勉强。”卢皎月放柔和了神情看着他“和勉不勉强无关。有些事,如果觉得说出来更好,那就说出来。反过来,如果无法开口,那也不必强求你不必事事都告诉我。”
顾易不自觉地拧紧了眉,显得不那么认同。他和月娘是夫妻啊卢皎月看顾易这表情,就知道他那点“完美夫君”的强迫症发作。她有点无奈,但还是顺着对方改口,“那就过段时间。等你觉得能够开口的时候、再和我说,我会听着的。”这果然是一个顾易更能接受的说法。他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反手抓住了覆在手背上的那只手,一点点地顺着指根的缝隙挤进去,十指相扣,手臂微微用力。卢皎月被这力道拽得倾身过去,下一刻,却被稳稳的抱住。原本跪坐着顾易靠了过来,将头倚在了卢皎月怀里、整个人都依偎了过来。本作者岁既晏兮提醒您最全的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快穿尽在,域名卢皎月微怔之后,又有点恍然。她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顺着脊柱往上,停在了顾易的背上,在略微地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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