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般的漂亮眼眸中浮现深深的惊愕,像是没搞懂眼前状况。秦曜感受到林惊澜的茫然,把话重复了一遍:“我愿意成为师尊的炉鼎,帮助师尊修行疗伤。”林惊澜神情震撼。秦曜跪在床榻上,面对林惊澜虔诚叩首,“弟子身无长物,只能以此身回报师尊。”净灵圣体的血虽然能缓解伤痛,但既然是炉鼎体质中的一种,自然是与其双修的效果最佳。林惊澜脸上的震撼神情更加鲜明,向来淡然的眸中再一次流露出慌乱。昨夜可能发生的事,险些让林惊澜陷入难言的窘迫,不过好在只是误会一场。然而现在,他的徒弟却又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允诺。这绝对不是林惊澜想看见的情况。在他眼里,秦曜是他认可的徒弟,是他的继任者,未来将代替他镇守留仙州。更何况,还有那位魔神与他的前尘……端坐的林惊澜再度阖上了眼睛。每次当面对棘手的局面时,他总习惯这样做,为自己保留沉思的间隙。短短几个呼吸后,林惊澜就睁开了眼睛,眸若琉璃,含着悲悯。“你无需如此,”他说,“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无人敢轻慢你。”闻言,秦曜悄无声息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对于林惊澜的反应,他其实早已料到,他现在说的话,是为了给以后的行动铺垫前因。就如同种一棵树,总要先埋下一颗种子,才能浇水施肥,让它长大成树。日后若是林惊澜再度情热,他又不小心与他云雨,那这种“不小心”就真的很“不小心”了,无法过分怪罪他。秦曜见好就收,再度叩首,沉声道:“师尊高义,弟子心领。”林惊澜俯视着秦曜乌黑的后脑勺,缓缓地长舒一口气。此事暂且了结。然而,春日渐深,流云城中桃花树夭夭灼灼,满城怒放。为了彻底解决城中狂病,林惊澜与秦曜在流云城中逗留多日。这日深夜,又是桃花芬芳,林惊澜将自己浸没在清风门刻意安排的冰池中,整个人如岩浆入海,外壳冰凉,而内里滚烫。由于是林惊澜是合衣沐浴,因此没有避开外人,清风门主宁随就站在冰池边向林惊澜汇报今日情况。冰池中冰块浮动,林惊澜面色冰白,发如乌墨。宁随手持厚厚的一叠书信,恭敬道:“方长老,据我估计,那些曾染上狂病的人,还有三日就可以彻底除去。”林惊澜闭目不语,脸色白如皓雪。好半晌后,他才抬起手,在袅袅的冷雾中挥了挥。
宁随当即会意,恭敬告退。离去途中,宁随想着冰池里“方横”白发白须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自顾自地嘀咕道:“方长老一把年纪了,不晓得能不能受住那些千年玄冰的酷寒。”嘀咕完这件事,他又开始嘟囔另一件事。“不过,什么时候方横也开始学仙尊苦修了?我记得他没这么拼啊?”“果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宁随摇头晃脑地走在山门长阶上,迎面又遇见了秦曜。秦曜抱着一大堆刚从流云城各处采买来的新奇玩意,沿着阶梯,大步流星地往上走。宁随冲他打了个招呼,“秦贤侄,好兴致啊。”他瞅了瞅秦曜怀里的东西,认出里面有会说话的机巧鸟、会自动转圈的木偶人、能自动变色的走马灯……总之,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秦曜瞧见宁随,也笑了笑,简单地招呼了一句,“宁门主,流云城物华天宝,真是令人称叹。”两人又寒暄几句,就此分别。山路上,宁随望着秦曜的背影,发现他正往“方横”所在的冰池方向奔去,心中一阵纳闷。“奇了怪了,方横和秦曜关系何时这么好了?看着倒像亲师徒似的。”“也不对。”宁随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他亲师徒也未必如此。毕竟,他的几个徒弟对待他这个师父虽然恭敬且亲近,但并没有这般地热络贴心。宁随一路漫步至清风门中的观月亭中,瞧见门中的一对男女弟子正在对月幽会,忽然灵光乍现,苦思的措辞终于冒头。“倒像是,亲道侣似的!”他嘀咕的声音有点大,把观月亭中的这对情侣吓了一跳,他们有些惊恐地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宁随,怯怯道:“门、门主?”宁随也同样因自己的想法而面露惊恐,他想了想“方横”和秦曜两人的年纪和身份,果断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诸脑后。“我真是忙晕头了,一天天的,尽瞎想。”……秦曜不知宁随心中所想,他只顾着蹲在冰池边,把买到的新奇玩意依次摊开,一件又一件地展示给冰池里的林惊澜看。“师尊,你瞧,这鸟,虽然是死的,但是会叫,而且没有用半分灵力。”林惊澜倚靠在冰池的石块边,静静地看着秦曜的手指转动机巧鸟的发条。发条咔哒而动,机巧鸟也如被仙人吹了一口气般,悠然腾空,一边唱乐,一边在冰池的冷雾中低空翱翔。飞了三圈后,机巧鸟明显有点动力不足,在半空忽而顿住,然后笔直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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