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就走向她自己生命的终点,我还是为她感到十分可惜。当天下午,黄克辉派了车,让我去城里买胶卷、相纸和显影药水,我猜那是为了在处决王新时拍照归档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黄克辉让准备那么多。晚上下班以后,我去后院看王新。我在教导院的职务虽然不高,但所有往来公文都要经过我手,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所以无论去哪儿,哨兵都不阻拦我。我扒在小房的监视孔中往里看,看见王新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用一把破木梳梳头。因为是“教导院”,而且防守严密,所以,一般情况下学员们并不带镣铐,不过送到“白房子”就不一样了,在王新的手腕上多了一副铁铐,脚上也戴上了镣子,并用一根细铁链把镣铐连在一起。可能是看守给了她四小块破布片垫在铐圈里防止把手腕脚腕磨破,随着那梳子梳过长长的乌发,连接镣铐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她像个公主一样从容地坐在地铺上,脸上丝毫也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看来,死对她来说同出趟远门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从容,以前在其他犯人脸上也看到过,但那些都是男的,在一个女人脸上看到,还是使我感到很不一般。一般情况下,关到这边的犯人要么当晚的饭后便在院子里的大树上用绳子吊死或倒栽在院中的大水瓮里闷死,要么是第二天一早拉到山后的沟里枪毙,但是第二天早晨,刘克辉和黄茂昌照常去上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了办公室,刘克辉才问我,什么时间照相最好,我说上午十点以后到下午四点之前都行。刘克辉午休是一定要在床上的,所以,每天中午我们都回到“白房子”去,这次中午下班的时候,他叫我带上头天准备好的照相器材回去,我感到他下午要准备杀人了。午休之后,刘克辉和黄茂昌叫上我来到后院,让看守这里的四个卫兵去把王新带到院子里来。看到我们,她也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王新,知道我们把你关到这里是干什么的吗?”黄茂昌问她。“能干什么?你们的招数用完了,要杀人了,不是吗?”她带着一点嘲弄地,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问道,可以看得出她很为此而骄傲。“死?那么便宜?”黄茂昌说道,“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你抗拒感化,在学员们面前污蔑总统,污蔑党国,污蔑教官,你以为死了就完啦?”一想被她弄得当众出丑,黄茂昌表现出一种抑制不住的恼怒。“那你还想怎样?别忘了,我可是尝过你们十八般武艺的。”她嘲笑地哼了一声,挑畔地看着他,“十八般武艺”就是指各种酷刑。“老子要叫你把天下女人的丑都出尽!”他暴跳着。“你敢!”她不笑了,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带着手铐的手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现在在我们手里,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母狗,老子想怎么治你就怎么治你,有什么敢不敢的?”黄茂昌吼道。“你混蛋!”她愤怒地骂道,眼睛却看着刘克辉,仿佛心里很希望他能制止黄茂昌。刘克辉此时出面了:“黄主任,先别发火儿,消消气儿,王队长毕竟是个年轻人,性格倔强,这也是很正常的嘛,我当团长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有性子的兵,啊!”他接着说:“王队长,我们把你带到这儿来,就是要私下同你谈谈,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同政府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就是想劝劝你,不要再执拗了,好好同政府合作,你还会有光明的前程,你没有看到有那么多的学员都毕了业?他们在外面自由自在地过日子,那有多好,何必要同自己过不去呢?啊!”“同你们这些反动派合作?休想!”“那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黄主任想作什么,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这群畜生!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王新明白,刘克辉同黄茂昌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一扭脸,她看到院墙边有一个大青石平台,便一头往那上面撞过去。四个卫兵早有防备,一下子把她抱住,并把她按倒在地上,一个卫兵抓住连接她手铐和脚镣的铁链向上提起,使她的手脚一起朝天举着,尽管挣扎得很凶,却一点儿结果也没有。“把她弄到台子上去。赵秘书,准备好照相机。”刘克辉说道,“咱们把王大队长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脱一件你就照一张,要是她不合作,那就一直把她脱光,要是还不合作,那就把她的光腚相片登在报纸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王大队长的屁股。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告诉你,你不肯合作就早晚一死,不过死之前,老子一定叫你把你们家祖宗三代的脸面都丢光!”那石台是为了在院子里处决犯人而设,下面用砖砌出墩子,整块青石为面,长有五尺,宽约一尺五,大小同一张大条案差不多。四个卫兵抓着王新的手脚把她抬起来,仰着放到台子上。王新拚命反抗,不肯轻易受辱,但他们还是脱光了她的衣服,并且让我给她拍了许多张照片,在这期间,王新一直破口大骂,骂刘克辉和黄茂昌不是人……************实际上王新被抬上石台时一直尖声叫骂着,把身体紧紧缩成一团。那是赵石第一次听到这个坚强的女人发出这样的尖叫,也是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恐惧,那是只有一个贞洁烈女在面临最大的耻辱时才会有的恐惧。对于一个像王新这样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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