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阑生的回答是更凶地龇了龇嘴, 两颗小犬齿在日光下,又尖又白。然而,他现在实在太小一只了, 即便努力做出威吓的样子,也不可怕, 更像在虚张声势。力量强大的妖怪,在缺乏食水的时候, 确实可以不吃不喝很长一段时间,只靠消耗妖力来活命。段阑生是半妖,又因为力量消耗过多而变回了狐形, 扛饿能力自然要折上加折。陆鸢鸢思索了下,肩膀往后一顶, 听见房门咔一声合紧, 才把段阑生放到地上。这个房间很小, 四四方方的格局,除了桌底, 没其它地方可藏。狭窄低矮的环境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段阑生的尾巴抵着墙, 头往外,胡子微抖, 防备地观察这个陌生人的行为。为了隔热,盛着热粥的粗陶碗下, 垫着一个藤编的扁盆。陆鸢鸢用筷子挑出所有鸡肉丝,放在藤盘里, 将它放到地上。鸡肉的香气徐徐飘来,段阑生一只后爪垫在肚子下,压着空虚的胃囊, 喉咙发出咕咕的低鸣,像一只刚到陌生环境、全身竖起尖刺的动物。“放心,我跟你吃的是同一碗,里面没下毒。”陆鸢鸢单膝跪在地上,手肘压着大腿,想到这小子长大后有洁癖,就补充了一句“也没有我的口水,是用还没吃过的筷子挑出来的。”“”陆鸢鸢拍拍膝盖,站起来,自顾自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捧起碗,吹了吹热烟,开始吃早饭。自从发现说好话哄骗段阑生的捷径不通,她也就歇下了口头上装知心姐姐的心思。好在,面板上的沙漏漏得极慢,她还有时间等段阑生变回人形。现在的他是狐狸,不会说话,变成人了,才能打探出他的心结到底是什么。那天早上,直到藤盘的鸡肉丝冷下去,冷到像石头一样硬,段阑生也没吃一口。他只将身体紧紧蜷成一团,一副恹恹不乐、很没精神的模样。陆鸢鸢没办法,只能把东西收拾了,随后,锁上门,去了一趟前院。大雪絮絮下了一夜。昨晚她就旁敲侧击过,现在识海里的季节是十一月,因为位于北地,才十一月就下雪了。之后,天气会持续继续变冷。既然不止在这儿待一天两天,她就需要更多的御寒衣物。不放心段阑生,又不好带他上街,陆鸢鸢只能先拜托李大娘帮忙买。窗外大雪纷飞,暮色沉淀在山峦上。早上还冒着丝丝寒意的房间,到晚上就多了两个炭炉,烘得暖呼呼的,还飘着一阵烧鸡的焦脆香味。陆鸢鸢换了一件暗青冬袄,正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炭炉前取暖,膝上放了一个拆开的纸包,烧鸡皮烤得褐红发亮,底下是嫩得出水的鸡肉。烤鸡是刚出炉的,有点烫手,她一边撕开鸡腿,一边往指尖上呼气。段阑生吃饭口味偏于清淡,但那是他在蜀山食堂养成的口味。这么小的时候,他没道理喜欢吃清汤寡水吧把鸡肉撕成小块,放在粗陶碟上,陆鸢鸢故技重施,把它放在地上,推到桌下阴影边缘,再坐回板凳上,一边捧着自己那份晚餐,一边默默盯着瞧。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难道烧鸡也吸引不了他陆鸢鸢踟蹰了下,忽然耳尖地听到,桌下传来了悉索的声响。不一会儿,一颗小脑袋从底下慢吞吞伸出来。陆鸢鸢一怔,忍不住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松了口气。段阑生满心警觉,见她没有动,喉中咕咕低鸣两声,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将东西拖到里面去。他似乎不喜欢被陌生人盯着吃饭。有了第一次的破冰,陆鸢鸢大受鼓舞。果然,不管后来他长成什么性格,现在的他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没有那么容易攻破心防。一转眼,几天就过去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段阑生似乎对她这个陌生人有了基本信任,不再像第一天时那样,动不动就露出攻击意图。但他还是不愿意陆鸢鸢靠近自己,哪怕是摸一摸他的头。不仅是饮食上试图接近,陆鸢鸢还将买来的衣服洗干净,叠成一个窝,让他睡觉。就在她觉得一切都在逐渐变好时,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意外降临。段阑生不见了。确切地说,是被人放跑了。因为不想离开段阑生太久,这一周,陆鸢鸢都只是用热水擦身来清洁身体。这天下午,雪停了,阳光晒得雪地白花花的,她忍不住了,去洗个澡。这个小镇的环境很简陋,没有浸浴条件。陆鸢鸢在厨房烧了热水,忍着冷,脱掉衣服,一勺勺地浇在身上,在水变凉之前,洗了个澡,还把头发也洗了。但在她回到后院时,却见自己锁上的房门开了。几个镇上的孩子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拖着两行鼻涕在大哭的男孩,正是李大娘的孩子阿进。陆鸢鸢脸色微变,大步走上去,往屋子里一看,段阑生不见了,地上的炭盆还翻了,未熄的黑炭上出现了几个带血的狐狸爪印。她的脑海嗡地一声,两道目光转向地上的孩子,厉声道“这里面的狐狸呢”孩子们七嘴八舌道“阿进说你房间里养了一只猫,他要带我们来看看。”“它把阿进抓伤,已经跑了”陆鸢鸢立即放下手头一切事儿,跑出去找段阑生。她房间里养着狐狸的事儿,必然瞒不住房东。陆鸢鸢也没敢让李大娘他们知道段阑生不是一只纯粹的狐狸,毕竟,虽然这是识海,百姓对妖怪一棍子打死的厌恶态度却和现实如出一辙。所以这几天,她都没让段阑生和别人接触。可日防夜防,偏偏漏了可以拿到房间钥匙的熊孩子。她不能丢掉段阑生,如果没有他,这个副本定会从初级难度变成死亡难度。
乌金西坠,黄昏的天空浑浊昏暗。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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