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眼睛上蒙了层浅灰色的白翳,原本钴蓝色的虹膜已然变成了暗淡的灰蓝色。“…以前脑袋受过伤,耽搁了手术,”达达利亚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现在勉强还可以看到些轮廓,生活尚能自理,不碍事的。”“愚人众连眼睛都不帮你治好?”就算知道这是在梦里,荧还是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她是知道这只是梦,但达达利亚呢?在他的认知里,这个梦就是他的全部人生经历,他所遭受过的苦难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士兵,能活着领抚恤金就已经很幸运了,”达达利亚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在愚人众只待了三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看来我们以前真的见过,但很抱歉,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场战役前,他在军中尚且还算是个备受瞩目的年轻军官;那场战役后,他失去了大半的视力,谁还会对一个「前途无亮」的失势可怜虫上心呢?“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走走走,吃饭去。”荧抓起达达利亚的手,也顾不得失不失礼,硬拉着他往餐桌走,他有些愕然,但也没挣扎。他的身体…似乎对她的触碰很是熟悉。快到餐桌时,达达利亚趁荧不注意,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连一秒都不敢让她多碰,生怕被别人看到。荧心里顿时感到空空落落的。明明半小时前还是能随便亲亲摸摸的关系…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疏远,还真是不习惯。她这是…被讨厌了吗?一口炖土豆下肚,荧感动到差点流下泪来。这个味道…他果然就是她的达达利亚!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到他做的菜了。达达利亚没有跟着大家一起伸手拿面包,他吃得很少,只喝了些稀得跟清汤一样的蔬菜燕麦粥。不好好吃饭,怪不得消瘦了这么多。荧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给他:“吃。”“我就不用了,还是您吃吧,”达达利亚没有接她递到他手边的面包,“我肠胃不大好,晚餐不能吃得太多。”认识几年,她可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胃病。分明是他把自己的那份食物给了她,现在按人头分的面包不够了。“那我也不吃。”荧也来了脾气,把面包全分给了旁边的孩子,那几个孩子道完谢接过,就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达达利亚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她是客人,不是他收养的那些孤儿,也就只好随她了。荧已经发现,不单单是达达利亚瘦了,就连他收养的那些孤儿也都只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健康,虽然不至于面黄肌瘦,但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肉来。达达利亚幼时家里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裕,但看他小时候那肉嘟嘟的小脸,饿肚子这种事也是绝对不曾有过的。这个梦里的至冬…是在闹灾吗?难怪,刚才她看镇上也似乎萧条了许多。近期针对富商和贵族的凶杀案和绑架案也多了不少,犯罪率直线上升。路过警察局时,外边的公告栏上发布的全是征集案件相关线索的悬赏令,光这一个月,附近就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连环凶案,作案手法很干净,犯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仍在逃亡中。…设定背景做得还挺细致。要怎么样才能让达达利亚相信这只是个梦,而不是他的人生?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扯着他的领子摇晃醒他,但要是因此让他心生戒备把她当作疯子撵出去就得不偿失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板的达达利亚,摸不清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试探了。“阿贾克斯神父,您为什么一直不看我的脸?依照您视力障碍的程度来说,离近了也能模糊看到一点吧?难道…是觉得我很丑?”荧心里不痛快,便开始找他的茬,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她发现达达利亚跟别人说话时,即使看不清,也都是看着对方眼睛的,但唯独和她说话时,他会下意识回避躲闪。这个梦里的达达利亚还是第一次与她对视,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白皙的脸颊微微透出一丝羞赧的嫣红,呼吸也变得有些短促:“…不丑。”——有戏。晚间,达达利亚一个人在厨房准备明天礼拜日仪式上要用到的圣餐。尽管现在来教会的人不是很多,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在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上偷懒。不如说,他喜欢这些琐碎的,能给他的心灵带来宁静的活儿。教会里现在只有他一个大人,监督孩子们睡下后,夜间也就无需按要求严格遵循宵禁了。虽然已经洗过澡,但达达利亚还是穿回了那身规矩的黑色教士长袍,这是他对自身的训诫:无论何时都要在教会里维持端庄圣洁的神职人员形象,服从苛刻的清规戒律。从烤炉里取烤好的饼时,达达利亚察觉到了身后属于第二个人的气息。这没有敌意的窥视,反而让他有种被粘人小狗缠上了的局促感,这不是他教会里那些孩子能有的丰富情绪。那样殷切,那样依赖的目光,为什么出自这样一位陌生来客?就连他的家人也许久未…罢了。“愿冰神保佑您,晚上好,小姐,”达达利亚主动开口打招呼,“这么晚还不睡,是房间的柴火用完了需要补充吗?请稍等,我马上就过去。”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她来找他的理由。“您准备的柴火很充足,我只是睡不着起来散步。”许是因为取暖的木头都是他自己砍的不要钱,教会里储备了很多,炉火常年都能保持在烧得很旺的状态。荧也无意躲着他,被点破后就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这家伙虽然眼睛不行了,但直觉还是那么敏锐。她刚才在厨房找到他的那一刹那,差一点就习惯性地从背后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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