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麝花味儿浓到极点,江漾身上的衣服也皱巴松散,宽袖褙子上的莲纹沾着浊液,已然是不能穿的了。
她抚了抚额,似在低叹,过会儿又把里衣系上,稍稍推了一下赵连雁,他也并未坚持,愣在那里由她起身。
赵连雁看着她支起门窗透了会儿风,又绕到木屏风后拿了两套袍子,一件罩在自己身上,一件扔给了他。
她用宽大的墨色绸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鬓发散乱,眉眼低垂,蹲坐在案几旁,身形瘦小又伶仃。
赵连雁哑然,喉结滚了又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苦涩地道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漾听闻更是缩了缩身子,直到晚间的寒风灌入屋内,把竹帘吹得哗啦作响,她才扭过头,对着他的方向说了一句。
冷,衣服先穿上吧。
赵连雁简直要被她气笑,他囫囵把衫袍套上,跨步过来,站在江漾面前,高大身躯投下来的影子都能将她盖个全。
他再度追问,音色却低哑冷淡。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江漾再更仔细听听,便能品出他藏在阴沉声线下的一丝无措来。
可是她此刻神情恍惚,现如今心思也极其复杂,她低着头,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声音很轻,低的像呢喃。
可是赵连雁耳力过人,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归林你确实是我曾经用尽全力喜欢的人。
她之前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无趣又生闷,丝毫不让人生出丁点儿期待来直到他到来。赵连雁是她暗无天日沉闷生活中突然打入的最璀璨的一束光,很耀眼,很炽烈。
生性热闹爱笑,潇洒又俊朗的郎君,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掬了一捧星星。
那么高,听她说话会乖乖巧巧地弯着腰。又那么厉害,随便抬弓射箭就能贴着翅尖打下来最好看的鸟儿。
他们一起骑马射箭,游园观山,去过尚京最高的琼楼俯瞰万民聚灯欢呼。也在漏着雨的破庙里,看着檐下的如瀑雨帘,举杯欢饮,吃两文一碗的馄饨。
这样的生活简直比书画上都要更精彩纷呈些。
怎么会不心动呢。
她曾经拥有过这束光,好好保存在心里,想要珍藏,想跟着他一起去远方。
可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现如今,她的生活里,已经不止赵连雁一个人了。
赵连雁单膝跪在地上靠着她,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喉间干涩到疼痛,艰难地重复那两个字。
曾经?
他把额头抵在她发顶上,蹭了两下,声音带着颤:漾漾,你别这么对我
江漾的手被他带入胸膛,蓬勃的心跳从掌心漫开,带着热气汹涌地绵延至全身,似乎要给她烫化。
他的小姑娘今天却是如此的冷情冷肺,好似要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将他们之间的感情都一刀斩净了去。
他慌了神,哀哀恳求:你别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可江漾除了愈发苍白的脸色,竟是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睛都不肯睁她甚至不敢看他。
赵连雁咬着牙,发了狠:你现在若是说不要我,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
江漾骤然抬眸,斥道:赵归林!
她敛着眉,深吸好几口气,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想听到的字眼:我是你的嫂
笑话!
赵连雁大力挥袖,凌厉的气劲带起一阵风,他怒喝道:兄弟?我和赵越算什么兄弟!不他现在甚至不叫赵越
他神情甚至算得上是讥讽:我一个赵家人,他一个柳家子,怎能算得上是兄弟呢?
赵连雁用力捏紧拳头,指骨都咯吱作响:你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他,拿这些借口搪塞我作甚。
是!我是喜欢他了!
江漾看着他泛红的眼,有些不舍,她重新把声音放低:赵归林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毫无依靠之时,是他陪着我。那几个月,我的心都像是被你、被生活揉碎了似的。是是他一直陪着我的。
她此刻说这些,本就是存着舍断离的意味,柳府本清清静静的,难道她来不过几个月,就要闹个天翻地覆不成。
可不料赵连雁根本就听不得这些,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地上。
脊背抵着冰凉的地面,她的手紧紧按在地板,用力太过,指尖都摩擦出血丝。
赵连雁牵起她的手,极为虔诚地含住她的指尖,将那血丝和灰尘都舔的一干二净。他在她耳边低语,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对儿关系正好的小夫妻在叙说喁喁情话。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不过是我走了,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竟还将你的心勾了去。
赵连雁此刻聪明的过了头,知道过度的愤怒无济于事,甚至会把她推的更远,于是他进退有度,摆出一副可怜样,拿湿漉漉的头蹭她,把狭长的凤眼睁的溜圆,硬生生拗出了无辜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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