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念似觉得窘迫,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
陆煜的视线落在顾晗的小腹上,那处很平坦,半分看不出有孕的模样,但陆煜想起今日顾晗穿的宫装,宽松的款式,不似旁人恨不得将腰肢掐得纤细。
陆煜眼中情绪晦暗,他忽然伸手抚在了女子小腹上,他一直都知道,女子惯来知晓轻重,只在某些时刻,叫陆煜想起她的一些细心举动,也不由得心下稍动。
和陆煜同床共枕,顾晗也有些习惯了,哪怕睡得有些迷糊,她仍能记得身后熟悉的气息,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窝进陆煜怀中,脸颊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呼吸喷洒在陆煜脖颈间,玖念轻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陆煜抬眸打断了她,伸手摸了下女子的青丝,确认水渍擦干后,陆煜颔首让玖念退下。
说来奇怪,晚膳前,陆煜还有些躁动,如今女子香软的身子就在怀中,陆煜反而心平气和,随着女子呼吸渐渐平缓,他也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
长春轩中,二人早早就睡下,可这一晚,不知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翊安宫。
知晓皇上今日要去长春轩时,淑妃就早早地洗漱休息了,床榻间,时不时就传来些许轻微的动静。
守夜的雅络睁着眼,待床榻上第三次传来翻身的动静时,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娘娘睡不着吗?
床榻间的动静戛然而止,久久不曾有人说话。
但雅络已经起身,将灯罩拿开,重新点亮红烛,等拉开床幔时,果然见娘娘已经坐起了身,眼眸中哪有半分困意?
淑妃抬手抚额,垂着眼眸轻扯动唇角:
本宫是不是很可笑。
她是在问雅络,但半分想让雅络的意思都没有。
雅络只觉得喉间有些涩得慌,她垂头,掩住眸中酸涩:人之常情而已,哪里可笑了。
世间悲惨的事数不胜数,而娘娘的悲凉就在于,娘娘明知皇上对她的宠爱皆不过利用,仍是清醒地爱上了皇上。
可雅络说不出娘娘的不是。
那段时间,娘娘被陈嫔折磨得不成人样,皇上对娘娘的宠爱的确是有所图谋,但不可否认的,皇上也的确将娘娘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皇上本就是娘娘的夫,又待娘娘万分宠爱,哪怕明知是假的,娘娘会在这期间爱上皇上也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苦的是,娘娘什么都清楚。
她明知自己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地位,也明知自己的肆意妄为只能在皇上的默许范围内。
甚至,娘娘都不敢让皇上发现这份情谊。
因为人心难测,谁都无法把握一个人在感情的影响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雅络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强颜欢笑道: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最看重娘娘的。
淑妃怔怔地垂眸,根本没有将雅络这话听进去,她低低地说:
便是先帝在时皇上夺嫡需要子嗣笼络朝臣,也不曾在陈嫔有孕期间留宿过。
淑妃倏地抚脸:
究竟是她容貌丽人,还是本宫老了,不若她们鲜嫩了?
雅络鼻尖陡然一阵酸涩,她伺候娘娘多年,从未见过娘娘如此不自信的模样。
第83章
翌日,顾晗在坤宁宫看见了推脱许多日不曾来请安的安才人。
她坐在殿内末端,顶着旁人若有似无的视线,头低垂得厉害,顾晗一进来,就收获一道暗恨的眼神,顾晗轻挑眉,听见她一旁的妃嫔轻呵嘲讽了句:
被皇上当面斥责丢人现眼,我若是她,早是就臊得没脸见人了。
知晓安才人是将昨日出丑的原因都记在了她身上,顾晗也不并惊讶,这后宫中妃嫔少有怪罪皇上的,若不将心中愤恨发泄在旁人身上,难道还反省自己不成?
顾晗坐了下来,才不紧不慢地说:
安才人这般看我作甚?
安才人许是没想到惯来好脾气的她会直接挑明这点,神情僵硬了下,才堪堪回答:昭贵嫔国色天香,嫔妾一时看入了神,还请昭贵嫔见谅。
她夸得不情不愿,顾晗也不乐意听:
安才人慎言,国色天香这种话还是用来形容皇后娘娘才妥当。
安才人被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再加上她昨日簪花的举动,一时不少鄙夷的视线朝她看来,叫她臊得不行。
皇后没让众人等多久,就出了内殿,顾晗微不可察地朝对面看了眼,属于淑妃的那张椅子还空空如也。
皇后下一句就说:
昨夜淑妃感染了风寒,刚派人来告了假。
淑妃和皇后向来不对付,若淑妃不想来请安,敬事房那边必然是要摘了牌子的。
顾晗心道,淑妃这一病,不知有多少后妃欣喜了。
毕竟,少了淑妃一人,侍寝的日子就多了许多出来。
顾晗的想法刚落,就见皇后若有似无地觑了她一眼,那一眼似有深意,连着她先前的那句话,就仿佛淑妃会感染风寒,就是因为她。
顾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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