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少东把着玲玲胳膊,转了身,见是自己媳妇儿来了,先把玲玲放了下来,再往那边去,没见着白威呢,你们没一道啊?
是啊,我把他扔了,拐了你媳妇儿跑。赵月说起话是有点乐子的,把陈叶云逗得不行。
赵月帮我拎凳子呢。陈叶云顺手把凳子给男人,前头是打爆米花吧?我也去看看。
马上就是桂花嫂子打了,咱院里人都巴巴望着吃。郝少东把人领过去,正巧前面有人打完,一群人呼啦啦往外走,留了空,几人走到爆米花机器前看着。
人群中间有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穿着一件褴褛长衫,上头打了四五个补丁,有两个补丁还是反复打了几回的模样,现在又破了洞,他戴着顶毛了边的解放帽,人精瘦得像是要见着骨头了,老迈的脸黄里透着黑。
人把着地上的葫芦型摇锅,让董桂花把苞米籽倒进去,随手加了点糖精掺进去。
大爷,多加点!董桂花见人抖那么点忙招呼,糖精少了没味儿,吃起来不香。
一旁院里的小孩也跟着嚷,让人多加点糖精。
打爆米花的老汉一瞧,咧嘴笑笑,你们倒是精得很嘞。又顺手往里加了些。
黑黢黢的摇锅被放到火炉子上,他一手摇着锅来回翻转烤着火,一手拉着风箱,加大火力,就这么动作着,过了几分钟,他上前看看表针,时候到了,又拿起一旁的编织袋往摇锅尾巴那头套上,脚蹬着锅前身,再用铁撬棍掰开机子盖上一个翘起的角阀。
见他这个动作,摇锅尾巴那头对着的人群纷纷散开,再见他用力一别,嘭得一声响,爆米花打进了编织袋里。
董桂花喜笑颜开上手拾起编织袋,把自个儿带的那块粗布摊到地上,往上头倒出哗啦啦的爆米花。
爆开的苞米,掺了糖精,味道极好。董桂花也是个大方的,付了人五分钱就开始往外散,那群小孩儿是躲不掉的,一人抓了一把走。
来,你们自己抓。董桂花捧着布兜来到陈叶云几人跟前,赵月抓了后往白威那边去。
你们家郝连长抓呗,手大多抓点,一会儿看电影慢慢吃。
行,谢谢桂花姐。
陈叶云看郝少东捧着一捧,伸手拿了颗尝尝,带着甜味儿的爆米花是好吃,这味道好。
说完,她又拿了一颗,递到郝少东嘴边,人两手不得空,你也尝尝。
郝少东张嘴含住爆米花,嘴唇不小心擦过陈叶云指腹,他嚼了嚼,嗯,挺甜的。
老汉最后加的糖精是够够的。
坝子里,已经摆上了不少凳子,农场职工,兵团士兵都坐了乌泱泱一群。郝少东领着家里人往前头走,他占着第四排位置。
连长。士兵小张就挨着他们,头一回见到连长媳妇儿还有些害羞,喊了声嫂子好。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三连的士兵,不少人跟着喊嫂子,不管比人大还是小,就这么叫着。
陈叶云见有好些二十多岁的叫自己嫂子,脸上有些红,她笑着点点头坐下,跟郝少东隔了两个位置,大军,玲玲快来坐着。
郝少东见自己跟陈叶云隔着老远,咂咂嘴没说话,又往嘴里扔了两颗爆米花。
天擦黑,人越来越多,陈叶云往后看了一眼,乌泱泱全是人,再转身就见着电影放映员来了。
两根粗杆子被架了起来,将白色的电影幕布撑开挂起,幕布前放着两个一张长桌,放映员正整理播放设备,一百来斤的放映机,发电机,幻灯机,胶片显露着神秘色彩。
大家坐在板凳上,一个个眼巴巴望着背后灯光打起,白色幕布成了一张巨大的屏幕,上头显出了人来。
今天放的电影是1971年上映的《红色娘子军》,这出芭蕾舞版大戏以往都是在舞台剧上表演,后来才搬上了大荧幕,拍成了电影。
放映员拿了张小凳坐到一旁,有人给她送了一捧蚕豆,她乐呵呵接过,眼睛看着看电影的人,对电影倒没多大兴趣,顶多时不时扫一眼。长年累月放电影,她连台词都能背下来了。
电影开始播放,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后排的人干脆舍了板凳,全都站起来看。
荧幕上,一个穿着红衫红裤,梳着一条长辫子的年轻姑娘被铁链捆了双手,吊在树上,尽管遭遇惨境,可她脸上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仅仅一个镜头,十多秒时间,所有观众就被带入了进去,一个个跟着忧心。就连往日最闹腾,最难集中注意力的小孩子们也聚精会神地看着。
电影里演员随着音乐踮起脚尖跳着芭蕾舞,时而旋转,时而跳跃,优美的舞姿令人惊叹。尤其是里面女主角的惊人一跳倒踢紫金冠更是引起阵阵惊呼。
有人不禁鼓起掌来,大军和玲玲一个激动,跟着白松林一群小孩子都离了位置往前头窜去。
一群半大小孩就坐在前头地上,紧贴着一块儿看电影。
陈叶云认真看着电影,突然察觉旁边妹妹跑了空着的凳子上来了人。
她扭头看了看,郝少东正看着自己,他手指了指前面的画面,又专心开始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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