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后头,挑了本书来看,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左颊正隐隐刺痛着,不过对他来说,这比被蚊子叮咬的力道还要轻微,只因为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麻木,失去任何感觉。此时,他的脑中再度浮现方才妻子瞪视自己的秀眸,里头宛如燃着两簇火焰,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那是货真价实的怒火。他真的把一个温婉柔顺的女人气到动手打人。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最好恨他入骨,恨到再也不想看到他。这也是他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见冬昀终于回来,春兰忙不迭地上前关心。“夫人上哪儿去了?真是快急死奴婢了!”桂花则是一脸没好气。“没有奴婢跟着,夫人一个人别乱跑。”好让你们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冬昀在心里讽道。“我自然是去见相公,求他让我见儿子一面。”春兰目光一闪,赶紧问道:“爷答应了吗?”“他还是不答应。”冬昀摇了摇头,省略了两人发生冲突的经过。“夫人还是别再去求爷了,每天来来回回走那么多趟,你不累,咱们可都累死了,要知道这座定国公府,当家作主的是长公主,就算是爷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思。”桂花悻悻然地说道。冬昀看着她们。“可是”“等长公主回来,夫人再去求她吧,不过”桂花讽笑一声。“那也要夫人敢去才行,夫人不是最怕她的吗?”有哪个当媳妇的不会怕恶婆婆?而且这个婆婆不只身分尊贵,又掌握所有的权力,唉,锦娘真是可怜,在这座府里根本是孤立无援。“为了见儿子一面,再怕也要去。”这是她唯一能帮锦娘做的事。桂花哼了哼。“夫人自己看着办吧,咱们可帮不了你。”“你少说两句!”春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骂一声。“不要以为夫人脾气好,不跟咱们一般见识,说话就这么没有分寸。”桂花这才不情不愿地福了个身。“请夫人原谅。”看她们一搭一唱的,冬昀还真是打从心底佩服,不过才十多岁的年纪,心机就这么重,她告诫自己她们忠心的对象是长公主,不是自己,千万别被骗了。见夫人又盯着她们猛瞧,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也不知是作贼心虚还是什么的,让春兰和桂花心里有些毛毛的。待冬昀收回目光,才发现走到脚都酸了,额头也在冒汗,谁教这座府第实在太大,又想到方才和“丈夫”之间的争执,她更是一肚子火,索性蹭掉脚上的绣花鞋,横卧在楠木制的美人榻上,把头往圆枕上一搁,顺手抄起被扔在一旁的团扇,看来这应该也是锦娘的私人物品之一,因为没有电风扇可以吹,只好将就一下,却是愈搧愈呕。既然她的特殊能力对这位国公爷不管用,只好动动脑子,总会想出一个整治对方的法子。两个婢女相觑一眼,心想夫人向来都是中规中矩地坐在美人榻上,几乎不曾这么随兴地躺在上头,而且夫人的性情似乎也有些转变,不再像以往温顺,受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吞,不但变得很容易生气,脾气也暴躁许多。桂花朝春兰努了努嘴,要她去探探口风。于是,春兰端着泡好的茶上前。“夫人在想什么?”“没想什么。”冬昀警觉地回道。“奴婢是站在夫人这一边的。”春兰又说。冬昀在心中冷哼,自己可不像锦娘那么老实好骗,也不知遭人出卖过几次,还把对方当作自己人。“夫人心里若有什么打算,不妨说出来给奴婢听听,也好帮忙拿个主意。”春兰佯装忠心地道。“我会的。”冬昀随口敷衍,说完便闭上眼皮假寐,不再理会春兰。春兰和桂花不禁相觑一眼,总觉得眼前的夫人比过去难对付多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实在想不透为何有这种感觉。难不成夫人已经发现了?春兰不禁这么想,旋即又摇了摇头,她自认掩饰得很成功,夫人不可能察觉,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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