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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灯火彻夜通明。
祭典死人是不祥之兆,皇帝太后震怒,虽不知戚玉台是如何钻进“瘟神”肚腹,教坊、礼部、钦天监一干人都被彻夜盘查。
最难办的是戚家。
太师丧子,既是苦主,又是罪人。
以三皇子、陈国公为首一干人直言戚玉台祭典服散终至死于亲父之手,乃上天降罚,连带整个戚家都应重罪。太子一派则坚称戚玉台之死另有隐情,实则为奸人所害。
宫中争吵不休,长乐池边血迹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裴云暎离宫第一件事,先去了医官院。
林丹青对突然找来的裴云暎面露惊讶:“陆妹妹?今日午后一过就回西街了。”
“说有几部医籍留在医馆,回去取了明日一早就回。”
裴云暎蹙眉。
林丹青望着他:“怎么了,裴殿帅,你找陆妹妹有要紧事?”
裴云暎问:“陆曈今日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丹青想了想:“没有啊,和寻常一样。昨夜出事,还好她没受什么影响,下午走前还将地扫了。”
裴云暎眉眼冷峻,站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他心底总觉不对劲。
从宫中出来去医官院前,萧逐风嘲笑他:“这么着急去道喜?”
戚玉台死了,死在戚清手中,因果追随,大仇得报,是件喜事。任何一个知情人都会认为,此刻的陆曈应当是欢喜万分。
但裴云暎直觉不妥。
在宫里时,他老是想起昨夜长乐池边看见陆曈的那一幕。
她站在烟火下,嘴角噙着微笑。
平静的,如释重负的微笑,却让人忽地生出一种恐慌。
她要走了,要离开了。
耳边传来林丹青的声音:“裴殿帅?”
裴云暎回过神,对她道:“如果陆曈回来,记得立刻告知殿帅府。”
林丹青不解,仍点了点头。
裴云暎飞快转身,翻身上马,朝着西街方向扬鞭而去。
……
朱门大户前,灯笼摇摇晃晃。
陆曈在太师府门前停下脚步。
秋寒料峭,太师府门前不似从前热闹,霜色冷清清铺一地。有隐隐哭泣声从府邸深处传来,若有若无,在冷寂黑夜里铺出一层凄凉的悚然。
陆曈抬眸,望向紧闭的朱色大门,唇角微微扬起。
戚玉台死了。
傩仪大礼,众目睽睽,漫天烟火,天子脚下,他死得轰轰烈烈,似隻被囚禁在笼中的飞鸟,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最后在父亲剑下化为一摊肉泥。
真好。
他早该死了。
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一片苦心。
千方百计进入医官院,接近金显荣、诱崔岷上钩,她一步一步,总算走到戚玉台身边。
“池塘春草梦”诱戚玉台激发药瘾,从此太师府中燃烧的“灵犀香”彻底对他失效。从丰乐楼大火伊始,戚玉台的药瘾就似被开了闸洪水,覆水难收。
再然后,她赠给崔岷的方子使戚玉台反覆,待她走到戚玉台身边,每日给他代替寒食散的药散……
那其实并不是什么代替的药散,那根本就是寒食散。
她只是在其中用毒克制寒食散药性,使得戚玉台感觉这药散于他身体并无当初那般明显效用。
丰乐楼大火后,盛京已经寻不到寒食散了。
但陆曈可以做。
有些毒物,也并非全都需要蝎子蜈蚣毒蜘蛛。
戚玉台在连续服食一段寒食散后,药瘾越发难以自抑,她以祭典当前太师府搜身之名断他几日药散,戚玉台便几近崩溃。
陆曈便在这时候,在傩仪之礼上,将那包没有加入克制药性之毒的寒食散交到戚玉台手中。
戚玉台无法控制自己。
他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平日的药散只须一炷香便可恢復清醒,她交给戚玉台的那包寒食散,却要整一个时辰药性才会渐渐散去。
何况,昨夜傩礼提前一个时辰举行。
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戚玉台发疯。
一个疯子,如何接受审判?他会失去一切记忆,只要周围人顺着他、由着他,或许连惊悸都会渐渐散去。
戚玉台必须死。
而且要清醒着死。
养不教,父之过,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戚清为袒护儿子,将戚玉台所犯下滔天大罪一一掩埋,她就要让这感天动地的父子情中画上一抹血腥。要让戚清亲手杀了他庇护的儿子,让戚玉台死在庇护他的父亲手中。
父子相残。
陆曈面上笑容淡了下来。
戚玉台死得不明不白,戚清一定会彻底调查,或许抓不住把柄,但他一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不必寻出证据,也不必验证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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