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号角在悠长山谷里回荡。
传到密林深处时,余音也变得隐约。
戚玉台勒住缰绳,疑惑看向远处:“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身侧护卫凝神听了一会儿,面色微变:“是号角声,少爷,围场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
戚玉台不以为然。
年年参加夏藐,每次风平浪静,戚玉台还是第一次听见号角声。然而山上围猎能出什么事,多半是哪个倒霉的遇到不常出的野兽。
戚玉台看一眼自己身边的重重护卫。
这么多护卫,太师府身手最好的两个护卫就在自己身边,何况还有擒虎。
擒虎……
戚玉台朝前方看去。
灰犬在经历半日捕猎后,越发精神奕奕,身上灰色皮毛几乎已经被血染红,一双眼睛幽幽泛着寒光,等待着随时将出现在眼前的猎物咬死。
身侧护卫马背上,已结结实实捆满了两大皮袋。兔子、野獾、狐狸、鹿……擒虎骨子里似流狼血,嗜杀凶残,遇到猎物一口咬中死死不放,直到拖得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
戚玉台盯着马背上的硕果,目露满意。正欲说话,忽听得前方传来隐隐说话声,往前一看,忽然一愣。
林木掩映间,几匹马停着,四周有人来来往往,倒是围拢的人群里有两个穿医官袍的女子,其中一个秀美玉面,姿影纤纤,生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曈?
戚玉台心中一动,招来身侧护卫:“她怎么在这儿?”
他还没让人将陆曈引上山,特意饶了她半日,好先叫擒虎磨磨爪,没料到先在这里遇上了。
护卫悄然退去,不多时又回来,低声地禀:“是御史中丞大人摔下马,叫陆曈上山行诊。”又试探地看向戚玉台:“少爷现在是想……”
戚玉台不语,视线落在马背上血迹重重的皮袋上,过了片刻,又扭头看向林木中隐约的人影,摸了摸下巴。
“跑了半日,时候倒是差不多了。”
“好吧。”
他打了个哈欠,眸中精光闪动。
“开始狩猎——”
……
树下,陆曈正将白帛递给林丹青。
御史中丞年纪不大,但盖因平日也不怎么活动,明明还不到知天命,身子却似花甲之年,脆弱胜过琉璃,轻轻一碰,裂得乱七八糟。
他在树下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一会儿说腿断了一会儿说脑袋疼,林丹青一面飞速包扎,一面听他絮叨安抚,忙得额头上全是汗。
待好容易包扎完,御史中丞又让林丹青给自己那匹马瞧瞧有没有问题,说是无缘无故马蹄打滑,说不定马也骨折了,等下下山路难免重蹈覆辙。
林丹青按下一口恶气,认命地朝马走去,正在这时,前面密林里忽有人匆匆跑来,是个护卫,对林丹青二人道:“我家大人驾部郎中,方才被一野狼咬伤右脚,二位医官哪位有空,请随属下前去行诊。”
林丹青正举着帕子走到老马跟前,闻言就对陆曈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留在这里也是听御史中丞无理取闹,倒没必要两个人一起被折腾。
想了想,陆曈便背上医箱,同林丹青嘱咐几句,起身跟着这护卫离开了。
山路曲折。
陆曈随着这人往前走,路似不太好,很有些崎岖难行。走过约莫几里后,四面树林渐深,荒草乱石,仍没有受伤的人影。
陆曈问前面带路的护卫:“请问,此处离驾部郎中大人所在处还有多远?”
护卫道:“快了,就在前面。”
陆曈眉头一皱。
这话一炷香前,这人已经说过了。
她环顾四周,四面峭壁,恰好将此处丛林围拢其中,正对崖壁的地方,一簇飞瀑奔流直下,轰然若雷鸣。
一丝不安从她心头浮起。
陆曈脚步一停。
护卫见她停下,转身奇道:“陆医官怎么不走了?”
闻言,陆曈一颗心渐渐下沉。
他知道自己姓陆。
可方才从此人出现到她跟着对方行至此处,从头到尾,她也没说过自己名姓。
空气中渐渐飘来一股浓重血腥气,黏腻腥臭,方才被飞泉掩盖,这时候如一张编织好的细密丝网,朝着她渐渐罩来。
陆曈后退两步,猛地转身,疯了一般往身后跑。
一道灰色巨影从林木间扑了出来,将她扑翻在地。
……
群峰幽邃。
林木间似乎隐隐传来人的尖叫声,伴随几声犬吠。
有穿医官袍的医官停下脚步,狐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刚才是什么声音?”
纪珣把最后一罐伤药收回箱子,闻言侧首。
林木间隐隐传来飞瀑飞溅的水流声。
旁边一位医官道:“没什么,就是瀑布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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