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嗤笑:“送,不拦你。”
得了裴云暎首肯,段小宴兴高采烈地出去了,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屋里,萧逐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人,
裴云暎扬眉:“看什么?”
“你不打算阻止一下吗?陆曈要进医官院了。”
裴云暎翻过一页卷轴,心不在焉回答:“我说过了,不会包庇她。”
“你已经在包庇了。”萧逐风提醒。
裴云暎抬眸,眉心微微蹙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她的事格外在意。”
萧逐风冷笑:“是你太不理智了。”
年轻人放下手中卷轴,身子往后一仰,看向窗外。
三月了,殿前司院前的梧桐叶又绿了起来,有风时,翠叶沙沙作响。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眉眼重新舒展开来,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最好是。”萧逐风哼了一声,起身离开屋子,出门时,与要进来的青枫碰了个正着。
青枫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萧逐风,才对裴云暎道:“萧副使他……看着不大高兴。”
裴云暎视若无睹:“不用管他。”
青枫沉默。
也是,不是第一次了。每当萧逐风与裴云暎意见相左而无可奈何时,都是这样东西一摔拂袖而去,以沉默无声表达反对。
一个毫无威慑,一个我行我素。
从来都是各做各的。
裴云暎问:“东西找到了没有?”
青枫:“已全部找到,一样不差。”
裴云暎点头:“去吧,送到仁心医馆。”
“是。”
……
西街的坐馆医女春试一鸣惊人,力压一众太医局登上红榜第一,这令盛京整个医行大吃一惊,御药院、翰林医官院以及太医局都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闻讯拍马逢迎,有人备礼备得犹犹豫豫,不过受此消息衝击最大的,当属太府寺卿府上小少爷的那位傲慢母亲。
“怎么可能?崔岷收了我的礼,怎么可能让陆曈进红榜,还是第一!”
花厅里,董夫人满面怒容,手中茶盏猛地掷向一边。
“啪!”
上好的莲纹青花瓷盏,瞬间四分五裂。
花厅里跪着的人垂着头,并不去看脚边碎了一地的瓷片,隻将手中木匣往前一呈,恭声道:“院使大人令小的将东西送回,辜负夫人一片心意,请夫人谅解。”
“谅解?”
木匣里两方清脆洮砚并着满匣金锭,璀璨欲夺人眼。
董夫人不怒反笑:“崔岷既不愿承我董家的情,这声谅解董家可不敢受。”
相熟的人明明都已告诉过她,此番红榜并无陆曈名字,崔岷也早已收下送去的礼。董夫人都已安排好王妈妈去仁心医馆狠狠羞辱陆曈一番,以报西街当日那些长舌妇污蔑她儿子之仇,谁知道最后关头红榜有变,陆曈不仅榜上有名,还成了红榜第一!
盛京城里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他们董家。
真是颜面无存!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若非崔岷是医官院院使,董夫人真想亲自登门面斥他为何言而无信。
花厅里的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倒是医官院来传话的那位下人语气顿了顿:“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并非院使大人不愿,将陆曈画入榜中的,其实另有其人。”
董夫人冷笑:“崔岷这是找替罪羊来打发我呢?”
姓崔的身为翰林医官院院使,春试名额最后都要过他的手。只有他安排旁人的,能安排他的,难道是皇上吗?
董夫人一个字都不信。
“是纪医官。”
董夫人一愣。
纪医官……纪珣?
面前下人埋下身去,将头抵与地面:“今年题目是纪珣纪医官所出,陆医女验状一科考卷答得完美,因此得纪医官看重,亲自寻来她其他考卷一一批阅。”
“纪医官对陆医女极为赏识,讚不绝口,非要定下陆医女头名之位。崔院使试图阻拦,可是……”
“您知道,纪医官颇得圣上喜爱,在朝中地位纵是院使也不能比。他的话,院使也不敢不听,是以明明崔院使已将陆医女名字划去,最后却仍被纪医官加在红榜之上,还成了第一……”
医官院下人惶然道:“夫人,那位陆医女,日后恐怕要得纪医官靠山了。”
纪珣成为陆曈的靠山?
董夫人后退两步,坐回座位,面上神色不定。
她知道纪珣,整个盛京医行没人不熟知纪珣的名字。那位少年天才医官,家中皆学士大儒,偏他一心学医,医术远在老医官之上。
当初得知今年春试题目由纪珣所出时,董夫人心中还暗暗高兴。她不怀疑纪珣的能力,纪珣的题目,陆曈未必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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