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来了,屋子里的男人拎着酒美滋滋地出去吃大餐,并不在这里。
她不想去躺那张散发着呕吐过后酸臭味的床,宁愿坐在地上,不断回忆往事。
如果没有曾经幸福的往事支撑她,绝望,痛苦,以及一眼看得到头的悲惨命运,早就将她击垮了。
“思雨,思雨……”
门外有人叫她的名字。
谭思雨迟钝地转过头,面上露出奇怪之色,又有些恍惚,谁会叫她的名字呢?她名义上的丈夫最开始叫她小鸡,后来叫她母鸡,再后来是不下蛋的母鸡。
或许她要死了,毕竟她一直怀不上。
不,她怀过孩子的,那孩子也生下来了,是个女儿,不值钱的女儿,被男人溺死了。
在这些不配称为人的人渣眼里,女儿都不值钱随便弄死,然后这些恶毒自私、整个村子都找不出女人的光棍不得不花大价钱买女人。
这些不想花钱养女儿的男人,他们就应该打光棍一辈子!
但他们不愿意,所以别人花了无数心血和金钱、精力养出来的好女孩,就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为他们生下继承他们恶毒自私恶心基因的下一代。
女儿死去的时候,她哭了两天就不再哭,比起生活在这罪恶的村子里,继承这些人渣的血脉,死亡是件好事。
外面那道声音说:“思雨,我们进来了,你别喊也别怕。”
谭思雨恍惚地听着有人拿菜刀砍坏门口的锁链,迟钝的脑子想着到底是谁来了,直到有人过来,给她松绑。
铁链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涣散的双眼终于聚焦。
谭思雨看到,几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冲进来,为她解开铁链子。
她们的神色似悲似喜,麻木中带着狂喜,狂喜中又带着悲凉……表情仿佛被扭曲般,习惯低眉顺眼的苦脸硬生生地扭成笑脸,好像一张张浮世绘。
如果是以前,她走在大街上,碰到这样的人,肯定会绕着走,并打电话给青山医院。
可现在,她心里却多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希冀,难不成是警察来了?
“住手!”一道声音响起,谭思雨看到自己那名义上的婆婆冲进来。
她大骂道:“顺子妈,狗生妈,龙崽妈,你们几个疯了?这是我儿媳妇!我花了一万块钱买回来的!你们干啥哩,不锁着她跑了咋办?”
顺子妈长年阴郁的脸舒展开来,“有人——不,有鬼救咱们来了,我们可以离开孤河村了……”
幽灵爸爸7
在场的女人看起来都很高兴,那种高兴在她们悲苦的面容上,形成一种扭曲的浮夸。
然而,谭思雨的婆婆——刚子妈却气急败坏。
她怒骂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想一块逃跑?肯定还是打少了!”她立马高声嚷嚷起来,“来人啊!有人要逃跑!”
刚子妈朝外吼了好几句,接着又一脸恶毒地看着她们:“你们死定了!这次可不是打断腿就能了事的,尤其是大宝小宝妈,以前就逃过一次,现在是第一次,他们会割了你的舌头,戳瞎你的眼睛……”
以往当她这么叫时,便会有男人进来,那些男人毫不犹豫地拳打脚踢,对女人施展他们的暴行。
大宝妈和小宝妈是方若涵,她手里还提着一张长板凳,能看到凳子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此时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清醒过。
她冷静地说:“刚子妈,我记得你年轻时,也是被拐卖过来的……同为被拐卖的人,你没有点同情心就罢了,为什么能这么欺压我们呢?”
在场的女人纷纷看过来,脸上不禁露出一种悲哀的神色。
刚子妈冷哼一声,“我和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女人没啥好说的!有孩子就该为孩子牺牲,还成天想着逃跑,你们对得起自己孩子吗?一点慈母之心都没有的恶妇!不是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吗?你们要抛弃自己孩子,你们会下地狱的!”
听到这话,顺子妈和狗生妈脸上顿时露出惭愧之色,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会。
谭思雨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不对,你在偷换概念!我们首先是个人,才是母亲,我们作为人的尊严都得不到保证,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为拐卖犯生儿育女?”
她看着在场的女人,“生孩子是我们乐意的吗?你说与孩子分开就指责我们没有慈母之心,可我们被拐卖到这里,我们妈妈的慈母之心怎么办?我们也是有父母的,我被拐卖了,我妈妈肯定伤心欲绝,难道为了拐卖犯孩子的慈母之心,就要牺牲受害者父母的慈母之心吗?”
方若涵已经泪流满面,她盯着刚子妈,尖锐地问:“刚子妈,你娘家没人了,所以你能将拐卖犯和他孩子当亲人。可我父母还在呢,我是独生女,也是父母捧手心上的……你凭什么让我牺牲回家的机会,就为了个打我骂我将我当赔钱货的男人?还有我那两个白眼狼一样的儿子,他们将我当妈了吗?他们递棍子给他爸打我,大声叫好让他爸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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