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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似乎悬着无数细密针尖,冷凝沉重,一触即发。
女性身段柔韧、神色温软,倚窗望来,逆光身姿笼着模糊不清的光影,仿佛画师三两绘成的水墨,透出某种不分明的意境。
非常美丽。
以及、脆弱。
脆弱到任谁都能轻易将她打碎重组、拼凑描绘。
有栖修并不是第一次见青井铃奈。
但他确实、第一次意识到,旧人的妻子并非一个代表仇敌的「符号」。
真正意义上的初见,要追溯到几年前、婚礼之前的时间。
有栖修和青井公悟郎曾是至交好友。
至少在青井遇上杉田铃奈之前,他们来往密切。
警校的课程大多需要保密,管理相当严厉,学生时代少有放松时间,与同校生结成好友便是理所应当的事,作为屈指可数的优秀学生,很长一段时间,他和青井都是最优秀的搭档。
大概是即将毕业的阶段,学校制定了那个计划,那时刚下课没多久,高层忽然将他单独叫去,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告知,他要成为青井的「线人」。
通俗来讲,就是卧底的意思。
理由已经记不清,无非是冠冕堂皇的,任务要求、各司其职之类的,然而谁都清楚这种活计做不好要送命,比起警局高层安逸喝茶的领导,领了这差,他不一定能活多久。
有关为什么选择他,上头给出的缘由是:背景模糊、性格合适。
简单地说,就是死了也没人在意。
父母双亡、还带着拖油瓶弟弟,那些年过得非常艰难,他一直等着成年工作,最好能攒下弟弟上学的钱,可惜一切都在「就职意见」冰冷的文字中消散。
所谓线人,做得自然不是黑道内部的卧底黑道虽说暴力,总归是合法的而是更深更暗的一些组织。
往往越是违禁品、越是暴利,他要参与的是那些动辄便要死人的生意。
而真司不可能幸免。
一开始,有栖修和青井合作还算融洽。
背景后台当然很重要,他对此心知肚明,倘若自己也有警署高层的父亲、绝不可能被下放得朝不保夕,某种意义上他的工作都要变成青井的政绩,他甚至怀疑自己成为线人有青井家运作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青井并不知情。
因此他们合作还算愉快。
真正发生转变,是再之后的事情。
或者直白一点,是青井公悟郎遇见杉田铃奈之后。
「哎,有栖,你知道吗?」同为线人、隔壁警校的同学边吸烟边低低笑着说,「青井攀上高枝了。」
「什么?哈哈,他那大块头,能攀上什么高枝啊?」
他消息闭塞,没听明白,只好半开玩笑地回答。
「可不是,」同学轻蔑地笑着,「对个十几岁的女孩出手,真不怕把她身子弄坏啊,那副块头、千金大小姐受得住吗?」
话语间隐隐带着嫉恨,又似乎含着意味不明糟糕的妄想与暗示。
有栖修本能感到不适,却被好奇压下:「十几岁的千金?你倒知道得不少,什么背景?」
同学朝某个高高的建筑扬扬下巴,「呶,看见没?」冷笑着说,「杉田家。」
绕是毕业几年的他,那时也睁大了眼,「那家的女儿?这可真是了不得。」
婚礼那天他有事在身,没办法参加,倒是在那之前,匆匆路过高档公寓楼下,刚好撞见青井和那位年纪不大的未婚妻。
远远的、侧影冷淡矜持,垂下形状优美的颈子,松松扎起的黑发沿肩颈坠到胸前。
站在青井身侧,夸张的体型差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大小姐受得住吗」、那样隐含情色的暗示。
在那之前,哪怕在地下见不得光的位置做了两年阴沟老鼠,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个正常人。
但是那天,遥遥看见那位有钱人家的千金,连正脸都看不清、只模模糊糊望见素白温和的色泽
身下的东西、不知为何半勃起了。
是希望将那玉白揉碎玷污,还是别的什么更加见不得人的念头呢。
白日蔚蓝明亮的天空下,做成欧式尖顶的公寓楼顶端、钟形装饰的时针慢慢转动,「咔哒」一声下坠。
仿佛某种预示。
而他正在那声转动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算不得正常人了。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青井借岳丈家东风高升,而他,则在旧友的婚礼当天
碾碎在角落细碎的淤泥。
码头边夕阳下的海闪着粼粼金光,从冰冷而无底的海中费力挣脱、破水而出的刹那,远方落日将海平线染成火烧似的艳丽火红。
那大概是血的颜色。
远方似乎遥遥响起教堂的钟声。
一定是、将搭档性命丢在角落,攀上高枝的男人婚礼结束的钟声吧。
他满身狼狈,爬上岸拼命呼吸,口鼻呛出大股咸涩不堪、混杂稀释不掉血液腥气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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