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码头,那时客船忙着查检,还未上人,她们在人家摊子上要了三碗馄饨,又等了个把时辰。
行李就那一只大?箱笼,送白池去的那管家打量着那只箱笼提醒,“姑娘的东西都装齐了么?”
里面?是些头面?首饰,四季衣裳,还有几十两银子。白池在伶仃的半生,都打点?在这只描金黑漆大?箱子里。她斜下眼看着那片乌油油的黑,心里对前?路看不到一点?希望。但她是一定要去,情愿断送自己的一份良缘去维护妙真的自尊。何况她与安阆那段缘分,也不见得就是段良缘。
从前?还在尤家时她就偶然?在想,这些人都拥护着妙真,妙真占尽了一切关怀和爱,从来都觉得是应当应分的。她偏要冷冷清清站在人堆外,试着嫉恨妙真一点?,愿意有这点?特别。
也暗里瞧不起她娘,觉得她娘用恩德把自己困住,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性格和意愿,是个愚忠的妇人。
她要活出一个自己,不要是谁的影子,谁的尾巴,谁的下人。与安阆的感情是成?全了她的性格。不过眼下看来,她也是高看了自己,终归做不到不管不顾。
碗里的馄饨像小?团小?团的棉花,溜进她嘴里,塞在她心里。她放下箸儿,远远朝那船上望一眼,“好像可以登船了。”
那管家丢下碗揩嘴,“你们在这里坐坐,我先去瞧瞧。”
林妈妈说了谢,也搁置碗,脸上全无血色,眼眶却泛起红来,向白池看一眼,“你是不是心里怨娘?”
白池反而笑着宽慰她,“怎么能怨您呢?嫁个富户做人家二房,这是做丫头最好的出路了。花信那丫头想还没有我这命呢。”
林妈妈啪嗒掉下滴泪在油乎乎的桌上,“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命。”
真要想到安家那头去,不一定是怎样的境况呢。这两年她也跟着见识了太多,不妨跳出局外来看,即便和安阆也是没希望的事。连妙真这么人见人爱的千金小?姐,也渐渐变得人见人嫌。何况她这假“三小?姐”。那些许下的誓言,恐怕都是年少轻狂。
如今知道些了,也没有过分失落。她看着她娘,“那只是意外,不是本来。娘既然?替我打算好了,就不要又再懊悔。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我到无锡去先会会那邬老爷,倘或不如意,我还回来。”
林妈妈便又放下心来,听见管家来说可以登船了,就拿上细软一道朝栈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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