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被自己冷言冷语该有多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那样的梦,承认的时候只是有点害羞,没有半点心虚。
当天夜里,白哉又做梦了。
「咳咳咳咳咳」,咳嗽得好厉害,胸膛的血都要咳出来,却也止不住那撕扯的痛和鑽到内脏的痒。
「好严重。」
橘色长发的少年穿着和服,忧心忡忡地扶上来,「白哉,吃药了吗?」
摇摇头,「没什么……用……」
「白哉,你听我说,我接下来要离开一阵子。」
「什么?」
「我帮你去找药。」
少年认真地说道,凝视的眼神剔透晶莹,却没有懵懂,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那么璀璨漂亮。
「是……妖族的药?咳咳咳咳咳……」
「瞒不过你。」
「不用了,肯定很难,咳咳,很危险,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
少年急道,「白哉你还这么年轻,文采又这么好,还没有写下流传千古的名作,你甘心吗?」
不甘心的。
可是怨不了任何人。
天生身体弱,就是这么痛苦。
「有你陪我,我很幸福。」
「傻瓜……」
少年难过得落下了泪来。
晶莹的,疼痛的,泪水。
被这么的爱着,怜惜着,那贯彻心肺的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胸口升腾起幸福的暖意。
「没关係的,我不要那药,对我有没有用还……咳咳……还不知道,你别去冒险,答应我!」
用力拉住少年的胳膊,手背很瘦,青筋都爆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吻,在唇瓣消弭了距离的瞬间,温暖而甜蜜地漾开。
却依然夹杂着一丝泪的苦涩。
得到的同时也在恐惧失去,相拥的瞬间即知晓不能长久,爱的光华中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人生就背负上了诅咒。
但无论如何不想放开。
拥有一刻就是永远。
醒来之后,白哉久久地悵然若失。
梦见了体弱的作家。
昭和时代人,变革的时代中,他却以忧伤而雋永的文笔,古典精丽的故事,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见化作文字长久地流传了下来。
白哉读过他的作品。
他的确年命不永,但也活了三十七岁。
在他的记载中,他年少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去,曾怨恨命运苛待,后来遇见了一位高僧,高僧说,这是前世孽,今世报,因他前世曾屠戮血亲,又仗剑杀伐四方,因此这辈子註定举目无亲,体弱多病。
他后来就渐渐心平气和,身体也有所起色,才开始写作。
但是,一护究竟有没有去找药呢?
是不是,因为找药,才会有那个眼镜男人的追杀呢?
说到底,为了跟自己相遇,一护一直很辛苦。
自己死去的时候,他需要漫长的等待,一百年,两百年,更久也说不定。
自己转世的时候已经不会记得他,只有他记得从前所有的甜蜜和约定,却需要装作初识,一点点靠近自己。
有可能被伤害,被疏远。
怎么有这么傻的妖怪呢?
心疼地抚摸着身畔的草莓——明明有又大又软的猫窝,结果却没几天就不肯睡了,每天晚上都要挨在自己身边睡觉。
小小的一团,只是感觉到存在,心头就泛起暖意。
不离不弃的你啊……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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