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会儿,严梦舟拿着竹节在地上写了个字,道:“先生学识过人,旷古烁今,定能为学生解惑。请问先生,这是何字?”
施绵跑到他身边俯身看去,见地面上留着一个大大的“灪”字。
“嗯……这个字……”施绵支吾着,脸上的笑没了影子。
严梦舟死盯着她,凉薄地逼问:“先生,这是什么字?”
失策啊,忘记她没严梦舟认识的字多了,当不了他的先生。
施绵为难了会儿,伸出一只脚踩在那个从未见过的字上,使劲把它抹去,合掌道:“不玩这个了!去年我去了镇子上一趟,看见一对卖艺的父子,咱们来扮演他们。我来当爹!”
严梦舟已彻底看穿她的坏心思,道:“呵呵,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谋划着弑父杀母屠兄的坏种。”
施绵惊呆了,“为了不让我占便宜,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严梦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眼中浮起一丝阴翳。
不待人看清,他忽地抛起手中的竹节,道:“不是想看人卖艺?我演给你看。”
竹节在空中转了两圈,扰乱了施绵端详着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严梦舟手中后,他翻跃到空旷的竹林前,以竹节为剑舞动起来。
地上堆积着的薄薄一层竹叶被竹尖带起的风扫过,纷纷扬扬,落花一般将人模糊掉。
有几片竹叶零零散散落到了施绵身上。
菁娘在后面忙完了回来,恰好看见施绵低头捏住身上的竹叶丢掉。
看看舞剑的少年,再看看坐在门槛上捧脸观看的施绵,菁娘回屋,很快,取了个小花伞递给施绵,道:“竹叶脏,把伞遮在头上。”
菁娘与贵叔警惕了严梦舟好几日,确信他是在好生生陪着施绵读书认字,偶尔会说些嫌弃的话,但是施绵很快能还回去。
无论两人谁占上风,严梦舟都未对施绵动手,言语威胁也没有,更不曾耽误施绵用药。
有他陪着,这几日,施绵白日休息的时候少了,时常打瞌睡,但夜间睡得更沉,每日晨起,精神劲儿瞧着也更旺盛。
因着这个,菁娘才没插手两人的事。
回到竹楼,贵叔正在另一侧的篱笆外观看,菁娘顺着贵叔的目光看去,瞧见施绵鹅黄色的小花伞上已经落了好几片竹叶。
不过贵叔看的不是施绵,而是严梦舟。
菁娘走过去问:“怎么了?”
贵叔:“这几日有严公子陪着,小姐精神多了。”
“精神个什么!昨个晚膳时候还气鼓鼓的呢,好不容易消了气,药才喝完,就在饭桌上打起瞌睡……”
菁娘嘴上抱怨,其实心中门清。他们年纪大了,住在山脚下不与人来往觉得日子安宁舒适,对于几岁大的孩子来说,没有同龄玩伴,日复一日,其实很孤寂。
严梦舟的到来,为施绵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
他性情能再好一些,就更好了。
贵叔看她一眼,低声道:“前几日我听见小姐诓骗严公子带她进山和去镇子里……”
菁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贵叔忙又道:“严公子怕小姐发病没答应,因为这个他俩才闹别捏的。”
竹楼这边,主人家是施绵,真正做主的却是菁娘,贵叔地位最低,唯她二人是从。
菁娘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与我说这事?”
贵叔面露纠结,顿了顿,道:“其实我觉着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严公子是袁先生的学生,本性一定是善良的,武艺好,让他护着小姐出去玩玩也成。怕耽误用药,那就上半日出去,午时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耽误晚上用药……”
贵叔在菁娘利刃般的视线下,硬着头皮把心里话说完。
“你知道什么?这年纪的男孩子坏得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万一他把小姐丢在山里怎么办?在镇子上吓着了、被大宅的人认出来了呢?回头出了事,怎么和三老爷交代!”
菁娘夹枪带棍的几句话,把贵叔说得没声了。
两人静默着,远远看着那只小花伞。
施绵对二人所言一无所知,抖着小伞把上面的竹叶晃落,对严梦舟道:“你再指我一下。”
严梦舟没理会她,身若游龙,踏着落叶凌空旋身,竹尖低低地从地面划过,留下道一寸深的划痕,接着背对着施绵了。
施绵气呼呼看着与她作对的人,想要再次朝他喊话,突地,严梦舟脚下一转,竹尖猛然反向刺出,隔着很远的距离直直指向了施绵。
这一下来得突然,施绵愣了一愣,直到严梦舟挑着眉向她询问,她才回神,夸张地仰面长呼:“啊——”
出声的同时,两手高高扬起,精致的小花伞被抛到一边,然后她慢慢垂下手,头一歪,闭着双眼靠在了门框上。
严梦舟:“……”
好幼稚啊……
这小叠池,他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灪(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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