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道:“我便是再忙,孝顺老太太的功夫也是有的,况且我也是给太太打下手,家里的事虽多,比起从前来,也不算什么。宝兄弟现在也在老太太这儿住着,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他,这几天情况比起前几天来如何?那玉琏二爷也在外头找着,我听他说,前几天还有拿着假的来糊弄的,真真可恶。”
贾母叹道:“是啊,原本还当找到了,谁知是个假的,我这心啊,是从天上到地下啊。”又问,“我听说薛家蟠儿那案子,琏儿去帮忙了,怎么说呢?”
凤姐闻言,叹气道:“还能怎么说呢?想是那县令知道薛家有钱,硬咬着不肯松
口,说是仵作验尸下来,证据确凿,就是斗杀,薛表哥还认了供,他家蝌二爷前后跑动,连人影都没见着,姨妈先是来求的我们二老爷,愿意谋干得大情,再送一份大礼,只求个复审,从轻断案。只是老爷只肯托人与县令说情,不肯提钱财的事,姨妈没办法,才来问我,叫我和琏儿说了,花上几千银子,买通县令。”
贾母倒是知道贾政为何如此不知变通,一是他为人方正,二来如今家里这样的情形,薛蟠又不是头一回杀人了,上次解决得轻巧,他自己没得到什么教训,反而更得意起来,以为有钱,有势,有好亲戚,就真的杀了人不用偿命了,贾家此刻掺和进去,能不能帮到忙不说,万一受了连累,可如何是好?因此道:“你同琏儿近来也忙,薛家的事,能帮就帮,若是不能帮,你姨妈也可体谅的。”
凤姐一听,便知贾母的意思,遂道:“老太太放心,我省得,如今琏儿在给宝玉找玉,也抽不出身来,具体还是薛家的蝌二爷在办,他不过是帮着传传话罢了。”
贾母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把她和王夫人商议的事情拿出来同凤姐说道:“如今我同二太太想着给宝玉说亲,宝丫头也是你表妹了,你觉得如何?”
凤姐原就不愿意“金玉良缘”,一来宝钗的性子和她有些不对付,二来她也怕宝二奶奶抢了她的理家大权,只是原来有贾母同王夫人在暗暗较劲,她坐山观虎斗罢了,如今贾母却也……再想想宝玉的情形,她还有何不懂的?兴许老夫人原先觉得薛蟠是个莽撞的,早晚要生出事来,如今却巴不得他救不回呢。既然贾母和王夫人都觉得好,她当然也不会提出异议,故而笑道:“老太太问我做什么?要我说,不如问问宝兄弟?”
贾母一面说着“他如今懂什么”,一面却又心里一动,遂和凤姐一道进里屋去看宝玉,拿眼神示意凤姐,凤姐便笑着问他:“宝兄弟前儿个还说许久不见宝姑娘了,想得紧,如今去求了老爷、太太做主,把宝姑娘接过来同你一道,你说好不好?”宝玉仍旧呆呆傻傻的,一声不吭。贾母和凤姐见状,心便凉了半截。宝玉却忽然问:“林妹妹呢?她也好些时候不见了。”
凤姐道:“林妹妹身子弱,你如今疯疯癫癫的,要吓着她的,你要是明白些,恢复了,就接林妹妹来,你要是还这么着,可不敢让她看见你这模样。”
宝玉便笑道:“她那里有我的心,她带过来,放回我肚子里,我可不就清醒了?”
他这几日,连话也不大说,都是袭人她们教一句,他学一句,谁知此刻却清晰地讲出这一大段来,贾母等又是惊喜,又是难过,尤其贾母,又好气又好笑,想道:“可叹我两个玉儿无缘,若是黛玉还在家里,哪怕已经定了亲,只冲着他这句话,冲着林丫头能让他清醒,我拼着什么也得替他们把事情定下,只是林丫头看着身子不好,却是个有大福分的,许给了太子的人,如今说什么也不行了。”遂叮嘱袭人:“宝玉又在说糊涂话了,你们仔细照料他,可不敢叫他再这么说了,林姑娘如今不同以往了。”
袭人等也是知道规矩的,忙连声应下来。凤姐扶着贾母到外间,叹道:“看宝兄弟这样子,将来那饥荒可难打了。”又道,“我倒有个主意。”贾母因问是什么主意,凤姐道:“林姑娘来不了,她的丫头咱们却可借一借的,横竖新娘子要盖着红盖头,也不知是谁,兴许宝玉以为娶到他林妹妹了,就高兴得好了?”
贾母嗔怪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那样宝丫头多委屈?”心里却也不自觉地开始打起了算盘。袭人也和她提过,说是只要提一提黛玉
,宝玉虽说仍旧还在说疯话,却更明白些,如今她亲眼见了,也知道这是真的,凤姐说的主意虽然委屈了宝钗,但若是真能让宝玉清醒过来,宝钗不用服侍一个傻子夫君,对她也不是坏事。故而问道:“你说得容易,如今林丫头在她叔叔家,丫鬟仆人也是林家的了,你说借就借得的?”
凤姐道:“紫鹃虽然和她爹妈去了林家,她姑姑、舅舅不都还在我们家?请他们去帮忙说说,还能有不成的?就是紫鹃这丫头心眼实,不肯帮忙,雪雁的干妈也还在我们家,那丫头年纪又小,我们跟林妹妹说,借她的丫头来帮帮忙,到了这儿再同她说明白,她还能学主子家撂下脸就走不成?”
贾母听了,亦觉得有理,只道:“若是到了成亲的时候,宝玉的病还没好,恐怕也只得如此了。”
那厢王夫人去了薛姨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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