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没有贾母想得那么多,笑道:“老太太还真别说,原我也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侄女了,这都快出门了才想起来。前几天不是宝玉和几个丫头都去王家玩了一天,晚上才回来么?回来我就问,那边的三姐姐怎么样?宝玉说,长得倒不像风姐姐,反而像宝姐姐了。我说,那可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了,小时候还真看不出来如今有这模样,可惜了,如今许了人了。宝玉就只是笑,也不说话。”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难懂,连琥珀和鸳鸯听见了,都相视一笑,贾母却佯作不知:“这种话咱们自己在家里说说罢了,虽然只是玩笑,要是叫保宁侯家的人听见了也不好,以后还是不提了吧。”
王夫人脸色微微一敛,闭眸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只是玩笑,也防不住别人真的信了,或者只是单纯拿来做文章的话,对侄女儿都不好。”贾家已经有了太多从王家来的媳妇了,王子腾把自己嫡亲的大侄女许给了荣国府将来要袭爵的贾琏,就没必要再把其他的女孩儿嫁进来了,哪怕这些妹妹、侄女儿、外甥女儿他自己都没见过几面,但是这些女孩子们的婚事却让他获得了各方助力,平步青云。现如今凤姐还是他最看重的侄女,也许等保宁侯家的势力再大一些,他最喜欢的侄女儿就该换人了。但王夫人并不在意这点,王家就算以后还有滔天富贵,如今与她的关系也不大了,她有个当贵妃的女儿,还有宝玉,他们俩好好的,她就能把荣国府把握在手里,这就足够了。
但贾母和王夫人才刚喘了口气,林之孝就亲自来报:“都察院那儿派人来请琏二爷明儿个过去一趟。”
这个“请”字是说得客气的了,忠顺王可从来没把荣国府放在眼里过。只是贾母也没想到,在明知道王子腾即将回京的时候,他还能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邢夫人依旧在絮絮叨叨地怨天尤人,把贾琏两口子骂得抬不起头来。王熙凤虽怨愤,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贾母开口叫她先回去歇息才安静下来。贾琏虽胆小怕事、喜新厌旧,对尤二姐倒算是真心,听到家里人这么骂二姐,还有些于心不忍,见邢夫人终于走了,总算略微松了一口气。
却听得贾母道:“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把她葬在家庙里,如今,少不得大家商量商量,把这事打发过去才好。”这就是要贾琏不承认娶过尤二姐的意思了。想来也是,保宁侯的小儿子没官没爵的,王子腾把侄女儿许给他,还是特意等到了国丧结束,也没敢怎么操办,下聘回礼的程序都是简单了又再简单的。贾琏纳尤二姐的时候,却还是贾母等人在皇陵为太上皇送终的时节,属热孝了,他身上又
捐了同知,真计较起来,连贾赦都得被判个管教不严。既然要把时间什么的都扯谎,不如索性就连这个人都不认了。
“她坟上留了你的名字没?”贾母问道。
贾琏听这意思,是要尤二姐死后都不得安生了,吓得冷汗直冒,忙道:“她走得也不容易,就在她妹子坟上点了土,丧事都没怎么操办,老太太看在她陪了孙儿一场的份上,让她好好地走了吧。”
那就是留了。贾母皱了皱眉,她不似王熙凤这样半点都不信阴私报应的,鬼神之说她还是信的,打扰死后的人的安宁,从哪种说法看,都不大好。但贾琏也不是贾琮、贾环这样可以随意推出去的孙儿,要是真定下他的罪来,那整个荣国府都不要想有好日子了。
尤氏战战兢兢地道:“其实也不妨事,她妹子坟上也有琏兄弟的名儿,不如就说琏兄弟是好心,把她们俩姊妹一道安葬了吧。”
“难道她妹子名声就好了?到时候说琏儿两重孝里,姊妹齐收,可就百口莫辩了!”贾母气道,“你可真是有两个好妹子啊!”
凤姐却是已经被这事逼得精神紧绷了好几天了,此刻便哭道:“老祖宗仁慈,少不得我来做这个恶人了!琏二爷虽有千般不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得认了,他不能有事。横竖我蛮横惯了,什么神啊鬼啊,我是不信的,如今就我开了这个口了,她的坟,该平就平,那牌位,该改就改,务必做得齐整,看不出二爷娶过她才好。”
贾琏哭道:“何必把事情做到这绝处?孝中娶妻虽有过错,又能判我坐牢不成?她跟着我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让她在黄土底下安安生生的不行么?”
凤姐恨道:“二爷心里想着她在底下的日子,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在上头的日子呢?你倒是干干脆脆把错认了,我叔叔婶子坐实了替你打点都察院的罪是不是?人家好心帮我的忙,最后沾上了官司,二爷也是做得出这事!你背着我,停妻再娶,还是两重孝里,那般的迫不及待,这事儿要是定了性,我有什么脸面见人呢?”本还有些害怕的,如今也发了狠,“此事和老太太、太太,和谁都没有关系,就是我王熙凤做主定下的,她要是觉得不平,恨我动了她的灵,要报复就冲我来。”
贾母道:“好孩子,她在的时候你待她那样宽厚,她要是敢报复你,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贾琏知道凤姐是真的敢下这个手的,又惧又惊,想道“这个女人连阴私报应都不怕,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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