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精力有限,林二爷显而易见地不是宋子宜这样一门心思写诗作画的,黛玉也就是替人传个话,并不觉得他会因为这句话就改了自己的行事。她也不觉得林徹在意仕途、写奉承文章是什么丢脸的事——就是她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特意说好话讨贾母高兴的时候,遂笑了笑,也不再提了。
林徹自以为义气,谁知到了寿宴当天,他竟然又瞧见了马兖。
“你不躲躲的?”他凑过去问。
马兖道:“我躲什么?她是公主,金枝玉叶,我哪里遇得上她?”
林徹眨了眨眼睛,心想,人家给你传信,叫你愧疚难当,毁了半生姻缘的时候,也是个公主呀。不过又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南地北的,会把这些事当了真的也就马兖这傻子了。就是昌平公主真过得不好,这些年脑子也该转过弯来,知道是谁害的,而不是把火撒在一个萍水相逢、稍有些小男女情愫的男人身上。
只是他也没想到,人偏执起来,可以到疯魔的地步。
这样的大日子, 宫里只会比外头更热闹,连“修养”多时的周贵妃也被获准出了宫, 跟着皇后一起去给太上皇请安贺寿。嬷嬷们整理了各宫娘娘准备给上皇的寿礼,先拿来给皇后过目, 却在安排坐序时犯了难。若是周贵妃没惹怒圣上, 以她的资历身份, 自然是在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 只是如今······
“和从前一样排就是了。”皇后吩咐道。
嬷嬷有些意外:“是——怕是吴贵妃娘娘要觉得委屈了。”
皇后瞥了她一眼:“周贵妃的份位,皇上都还没开口呢,轮不上本宫来指手画脚。再说, 要挪周贵妃的位子,挪几个?就算她能在吴贵妃之下, 还有个贾氏呢。二皇子也这么大了, 看着她母妃呢!周贵妃也是原先王府里头一起出来的老人了,皇上一向仁慈的。”
嬷嬷听得心惊肉跳:“娘娘说的是。”
“倘吴氏觉得委屈, 让她别来找本宫, 直接找皇上哭去。”皇后厌烦地抚摸着朝珠,“她们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 别说皇上,连本宫都恨不得林妃复生了。”
嬷嬷忙道:“娘娘,林妃娘娘, 自是不同的。”
当然不同,皇上是个极其念旧又极其循规蹈矩的人,只要她乖乖地不惹事, 不管她有没有子嗣,这个后宫里都不会有人能动摇她这个元妻的皇后之位。可是,倘若林氏还活着,为了让刘遇“名正言顺”一些,皇帝什么都做得出。更何况,林氏自己也不是什么乖巧胆小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心理,这个宫里的人,都很庆幸她的早逝。
吴贵妃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这样大的场合,她有天大的委屈也不敢写在脸上,况且看着周贵妃的脸,便也忍了下来。
周贵妃虽冒犯了圣上,但她到底份位还在,周昌敬亦是朝廷重臣,内务府的人自然不敢在吃穿用度上怠慢了她。只是后宫里的女人,说到底都是同一个奔头,周贵妃知道二皇子前程无望后,一时间心灰意冷,这小半年没见,竟一下子露出了老态,虽然从发髻到朝服都一丝不苟,但眼角的疲态骗不了人。
这样的眼神刘遇太熟悉了,后宫里多得是女人有着这样麻木而空洞的表情。无论她们最初多么的明艳秀美,到最后的最后,都会换上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假笑同谨小慎微的姿态。周贵妃当年多么的张扬,如今也······刘遇心有所思,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后,她依然是那样无悲无喜的神色,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不过是在乎了也没用罢了。
刘遇禁不住想,以后他的妻子,也会变成这样的模样吗?
后妃们给上皇请安后,便各自回宫,只留帝后带着几个皇子公主们留下陪上皇说话逗乐。不多时,太监来报,时辰到了,上皇便起驾去前庭,接受群臣与藩属国使臣的朝贺。他也是太久没有坐到金銮殿上了,一时也是感叹万千,被扶下玉阶时,甚至觉得脚底轻飘飘的,有种不切实的晕乎感。
刘遇觉得有些燥热。
这可能是这个王朝最盛大的庆典了,先前父皇登基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样大的排场。大殿里人来人往,满耳朵里都是咿咿呀呀的乐声,满眼望去,都是乌泱泱的人头。今年忠顺王丧妻,没了插科打诨的兴致,太上皇如今还活着的儿子里,便没有能讨他欢喜的了。
也只有宴会的主人不用斟酌着词句小心说话,才会对这样的觥筹交错兴趣盎然吧。刘遇低着头盘算着两日后启程去木兰的安排,把每个人员、每个环节都过了一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见皇叔们又向上皇敬过一轮酒,连忙起身,领着弟弟、堂兄弟们,也去说了不少吉利话儿,才敢出去透透气。
沿着廊道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林征。
“我从不知道御前侍卫真需要像个侍卫一样巡逻站岗。”看他不似在当值,刘遇才敢同他玩笑。
林征道:“这样的大日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边风大,王爷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刘遇笑道:“我在里面吃酒听戏,你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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