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从未想过有机会再次见到付荣。
炮灰女和男主角,他们相识的可能性为负指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付荣正站在钟月的家门口,居高临下地俯瞰她的狼狈。
早晨毫无征兆的暴雨,仿佛暗示着魔鬼的到来。
顾客仍在专心挑菜的期间,经验丰富的摊主们已经陆续撑开雨棚。
骤然落下的雨水像是一颗颗小石子,把钟月懵然的脑瓜子给砸醒了。
飞驰的电瓶车,喧闹的群众,刺耳的尖叫,囫囵不清的咒骂,以及永不停歇的扩音器,都是老天爷喜闻乐见的场景。
钟月并不打算继续和他们一同受难。
她是勇敢的先锋,率先抱着战利品,健步如飞地穿过混乱拥挤的人群。
可恶的雨摔在棚子上,像是一颗颗手雷从天而降,精准地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爆炸。
女战士冲向几百米之外的战壕,幸运地乘坐上回家的虎式坦克。
十几分钟之后,公交车抵达某站,可惜大雨的硝烟也不幸蔓延于此地。
整片城市都笼罩在阴云密雨之下。
城中村的街巷又小又窄,路面藏着看不见的陷阱。
钟月已经连续踩了两个污水洼里。
她的牛仔裤裤管湿了一小截,帆布鞋鞋头沾着泥沙,似两块裹着面包糠的炸物。
以上,还不是重灾区。
湿粘拖沓的头发和苍白憔悴的脸色,才是使她倍感难堪的地方。
与身着整洁得体的付荣对比,钟月犹如一只泅水的流浪狗。
即便重活一世,她在他面前好似永远都不会有光鲜亮丽的一刻。
失望,简直是的失望透顶。
付荣的心理建设像是摔碎一地的玻璃瓶。
他觉得,钟月的个人资料上的照片似乎是经过美化的。
在他眼前的女人,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就连成为盘中辅料的资格也没有。
他被助理耍了。
为了找到梦中之人,他费尽欠千辛找到一个合适的停车位,又吃尽万苦徒步一公里至此。
他不是抱怨,而是排斥。
对于这种人口复杂,楼房密集的地段,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在走进一条条肮脏的暗巷之前,便已踌躇再三,思考良久。
可想而知,在历经身心双重的磨难之后,获得马拉松奖品居然是一块破铜烂铁,受骗的男选手理应感到气愤!
女人站在阶眼上,男人站在门口处。
曾是最熟悉彼此身体的陌生男女沉默地望着彼此。老式居民楼里的声控灯暗了下来。
付荣从坚持到放弃只需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暗骂一声,决定立刻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迈出的第一步,有意地踩在敏感的声控灯上,也无意地踩进一块坚固的心脏里。
灯亮了。
付荣不慎看清了钟月眼底的惊愕,困惑,以及使他难以理解的哀怨。
难道,他们认识?
不,不可能。
他谨慎行事,早已详细地查阅过她的个人资料。
不论是大西北的贫苦老家,还是如今的繁华都市,他们之间没有一条可以产生关系的交叉点。
一个是走南闯北的女人,一个是身价过亿的男人。彼此插肩而过的无意识对视也无法构成。
那么,她眼中复杂且浓郁的情绪该如何解释呢?
诸多疑惑暂时按下不表。付荣再也忍受不了楼道中的潮湿空气。它正腐蚀他为数不多对女人的耐心。
他神色嫌恶地掩鼻向下走去,不料在与钟月擦身而过之时,双腿却随着她的问话而停下。
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被勒令禁足的男人一边为此感到惊讶,一边又为此感到愤怒。
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听她的话?
她是谁?
她凭什么?!
一种由女人掌控的耻辱感,使付荣仓皇失措地逃离这片恐怖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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