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将目光投向谢韫,这位皇嫂才貌俱佳,亦堪得国母风仪。
唯有一处不美,便是她实在太过柔软了。
“皇嫂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元承晚字字诚挚又认真。
而后眼神恳切道:“比我二十年?来见到的许多?人都好。
“那?等被你视之为天的男子,要我说来,与你提鞋也是不配的。”
“他?们不是天,更一点儿也不脆弱,所以皇嫂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谢韫乌黑眼瞳愈发柔和下去。
这位肆意放旷的小姑总能予她万般精彩。
她此刻亦不禁低眉合思。
究竟为何?为何书中要说男子强于女子,贵女子一等,乃是女子的天。
可又是为何,为何女子就应当处处俯就、照料他?们,方方面面算无遗策。
闺训书中恨不得对女子耳提面命,好似一处未能顾好男子之身心,他?们便会脆弱凋萎。
若当真是天,农人依四时?之序耕种劳作,以天为准,靠天得一口饭吃。
这才是自然?天道。
哪里?有反过来,要“农人”去处处呵护,悉心照料“天”的呢?
谢韫微微出神。
而后为自己忽起的这一丝芜杂思绪所扰,一时?失笑。
殿角处错金群山嶂博山炉中并?未燃香,想必是缘长?公主有孕之故。
可风过廊檐,帘栊披拂,亦有幽远宁静的爽然?。
二女默然?之间,似有清风拂面,香远益清。
“你总有你的道理,”谢韫终于摇头?失笑道,“皇嫂总说不过你。”
她的确每一次都说不过这个小姑。
但谢韫从不觉沮丧,亦不会如姨母一般视之为忤逆,恨不能将对方诛之为快。
反而隐隐有欣赏,甚或是渴求之感。
渴求?
她的心莫名跳的快了快。
元承晚并?未同谢韫待太多?时?辰。
她早便留意到谢韫方才所制乃是皇兄的衣物。
余杭丝绵,以水缫丝,乃是钱塘每年?的贡赋之一。
其质地轻软贴身,又加之谢韫巧手细造,每一处都妥帖完美。
可见她费了多?少?工夫。
可她既身为统率六宫的皇后,平日里?的宫务便是繁极,竟还需挤出辰光来做这等活计。
元承晚只好先告了退,不在一旁耽误她的时?间。
她其实想劝谢韫不必自苦自劳到如此地步。
可自向前劝过的结果来看,这位娴淑的皇嫂此刻或许还听不进去。
再?者便是,若叫那?位背地里?多?口多?舌的皇帝陛下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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