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生来面貌秀美,望之并不显年纪。
元承晚觉裴时行更似其母,母子二人眉眼尤肖。
柳氏面上喜色最甚。
昨儿个一到官驿落脚,她便紧赶着递了拜帖。
待今日平旦随裴矩诣阙归来,柳氏旋踵即来登门拜访。
她盼亲睹长公主风采已久,如今佳儿佳妇并立,心头喜意开花,只觉真真是一对玉人儿。
裴氏夫妇携幼子入主殿见了礼,元承晚受下一礼,又亲自下座来搀:“君舅君姑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柳氏原本笑凝着称心儿妇,此刻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什么。
下一瞬又忙应道:“多谢殿下体恤,臣夫妇一路膂力驽钝,未能亲贺殿下与驸马新婚之喜,万望殿下宽恕。”
她同裴时行的婚事的确办的急,真要论来,这事还是他们二人之过。元承晚自不能与长辈计较,款言带过便罢。
众人在一堂寒暄几句,元承晚令裴时行陪裴矩歇休片刻,她则赏脸陪柳氏至水榭游览小坐。
柳氏生育过两子,方才见长公主起身便觉出一丝异样。
眼下与之并肩同行,观她步态徐缓,跨距短窄,提步登阶时偶或以手掩腹。
立时心下一沉。
河东民风淳素,她倒未有设想过长公主腹中子不是她亲孙子这一层。
只在心里连连暗叹门风不端,长子不过离家几年便染了坏性儿,怎就学会了这般轻薄授受的做派。
又骂裴矩多嘴!
儿子大喜他偏要阴暗揣疑,这下可教他说中了,行儿可不就是惹了风流祸,且还惹的是皇家女。
公主曾有孝勇美名传遍周朝,又是天子亲妹,地位尊崇。
眼下柳氏最怕便是,这风流债恐怕都不是近前惹的,或可溯至四年前,连行儿如今的官职都不是正经考学来的。
她莫名联想到那等凭好颜色出入权贵幕府,以身鬻爵的无知郎君。
一时心下大痛。
柳氏心神俱乱,思绪发散万端。可转念一想自家门庭、再想长子英姿,又暗骂自己向前的揣疑太过荒唐。
她心如蚁噬,强撑心力同长公主周旋。
那边厢裴矩父子三人亦不便久留主殿,遂一行人去了驸马居处。
此等正经场合向来没裴无咎的事,他姿态闲散,稍稍落后几步。
裴二郎生与兄长貌似,性格却天差地别,一双剑眉下的桃花眼更是风流多情。
他不过随父兄行至半途,心下便意识到了什么,桃花眼瞅向兄长,欲笑不笑。
及至半晌后,裴无咎抬颈望向颐山房三字匾额,言语间大赞名家墨宝,苍劲古朴。
姿态浮夸得简直令众人汗颜。
可到了话末,图穷匕见,此刻方才显出裴二郎对兄长的浓浓恶意:“阿兄,此地倒是离主殿如隔万里云山呐。”
正是偏僻非常。
裴无咎轻挑了眉笑觑着兄长。
这地界儿可比冷宫娘娘还要冷啊。
他欲要继续上前调笑几句,却被兄长扔过眼刀,下一刻又被裴矩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裴无咎险险自门前收回右脚,咧唇一笑,倒是满不在乎。
府上长史宋定极有眼色,周到地上前邀小公子至园中赏景。
房内。
裴矩自然留心到这对小儿女住处相隔迢远,但小辈之间的事,他不便多言。
何况眼下他有更紧要的事要问长子。
“你仕宦上京,如今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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