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上和他寒暄, 拔出长戈,荡开身后几个敌人,回身踹倒一个勒然士兵,噗嗤挑进他的喉咙。
荣代年抬臂挡开一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见到姜月如此勇猛,简直震惊。她不止是勇猛,还带着一股怨气,他在三米开外都能感觉到,这股怨气甚至随着她的拼杀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他看得都害怕,生怕姜月杀红了眼回头把他也挑了。
这么久不见,怎么忽然怨气这么重?
战事正酣,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晃动,远处火光明灭,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近得地动山摇,不多一会儿,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手持火把的枣红色军队,领头者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也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轻便铠甲。
众人不由得震惊,姜月也一时失神,几乎忘了动作。
红甲,应该是苍南军。
她愣神之际,只听身后一声铿锵锐鸣,姜月回身,领头的人早已疾驰而来,斩杀了她身后的一个勒然人。
“小心一些,”对方嗓音轻轻柔柔的,好像和煦的春风,“女孩怎么能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姜月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心生好感,见他眉眼带笑,眉心一点嫣红,慈悲又宁静,更加升起了亲近之意,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猜测他应当就是聂照提过的公子引,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令人向往。
有了苍南人的加入,逐城这边便如摧枯拉朽般,不多片刻,就将勒然人杀的杀擒的擒。
姜月连忙扔下长戈跑去把般若放下来,她等不到人来,自己抱着他跑回城中,他的身体轻得有些不正常,简直不像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姜月抱住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在滴血,黏糊糊地沾了她一身。
可般若人是清醒的,怎么也昏不过去,他的手臂从袖口滑落,姜月才发现,上面的肉竟然都没了,只有一层薄薄的筋膜贴着骨头。
姜月瞥见,浑身汗毛倒立,惊恐地大喊:“医官!医官!!快来救人啊!”
医官急忙进来,掀开般若的衣裳一看,吓得倒吸凉气,后退几步摇头:“凌迟之刑,不行了不行了,身上都没剩什么肉了,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他不顾姜月的挽留,摆手出去。
姜月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把般若的被掀开的衣裳给他盖好,裹紧,以期这样能止血。
凌迟之刑,是一刀一刀用锋利的刃沾酒割肉,因为事先灌了药,所以行刑之中,受刑者只能清醒看着自己的肉被切掉,最优秀的刽子手能保证三万刀后人人依旧活着,三天后才能生生疼死。
“吓到你了,别看了,”般若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道,他试图抬起手,想摸摸姜月的头发,却因为失去肌肉,已经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了,他说:“萧律齐在商议退兵,我知道今年杀他,来年他必为祸患,所以我杀了他。
我去之前,便割开腿肉,将毒药藏在肉里,用针线缝合了伤口,伤口愈合后药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进去了。”
姜月根本不敢碰他,他的身体直剩下一层薄薄的筋膜和血管,筋膜下就是心脏,它跳动的声音那么剧烈,剧烈得像澎湃的江潮,也像飞蛾扑火后点燃的一瞬花火。
她无法想象般若会这样就死了:“我去给你找药,找止痛药。”
般若叹气,挽留她:“没有用的,姜月,你陪我说说话吧。”
他仰躺着在床上,血沾红了身下的床褥,姜月知道,是真的,他要死了。
明明逐城里的房子还留着,一切如旧,姜月不敢想象她下一次和聂照再回去,对面墙头的那个人却再也没办法爬上来,坐在墙头上叫她:“小月儿,今天练剑没有?”
“小月儿,你还真听阿照的话啊。”
般若这个人很奇怪,看起来好像不正经也没什么责任心,醉生梦死得过且过,但姜月只知道,他会陪她练剑,会在逐城讨不回欠粮的时候参与他们的计划,他在破碎之下有一副好人的心肠。
姜月不信邪,她把营中所有的医官都拽过来看了一遍,所有的口风如出一辙,都是让她好好跟般若说说话,或者给他个痛快,所有的止痛药对他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她终于安静了,用药粉裹满般若全身,蹲在床边,陪他走完最后一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什么话要说,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脸上的血迹,整理头发,她的眼泪流出一滴,她就飞快擦掉,怕滴在他伤口上,加重疼痛。
般若没有之前痛,他要死了,却笑得十分开怀:“你不要哭,我很高兴,十年了,我终于能死了。我死后,你要和聂照好好在一起,他只有你了,他不能离开你。”
姜月擦掉他因为疼痛而涌出的汗水,不解其意。
“这十年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实早就不想苟活,可沈家世代风骨,我太脏了,死后无颜面对祖先,如今为抗敌而死,死后也有脸见列祖列宗,我终于不用活着了。小月儿,你要为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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