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看向张郁青的侧脸,恰好这时他转过头来,她不自觉低下头,躲过他的视线,在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什么要躲时开口:“这个是打算贴出去的么?”
“这个么?”张郁青拿起告示看了一眼,又随手丢回去,“本来是,不过又不打算贴了。”
“为什么?”
他一隻手挠着北北柔顺的白金色长毛,浅笑:“舍不得呗。”
“也是,毕竟养了好几天了。”秦晗叹着口气,表示理解。
如果是她,恐怕也会舍不得北北被人认走。
张郁青开了个玩笑:“吃了好几十一盒的牛肉罐头呢,能那么轻易放它走?”
他明明不是那样计较利益的人,却开这种玩笑,秦晗也跟着笑了,说了句傻话:“那怎么办,让它吐出来么?”
后来聊的都是北北的去留问题了。
张郁青说如果有人来认领,他会替秦晗把那些狗粮送给北北的主人。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他会养着北北。
聊完,临近傍晚,他很随意地问:“留下吃饭吗?”
一直没说话的罗什锦突然冷哼,吓了秦晗一跳。
她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不用,我也该回家了。”
张郁青送她出去,秦晗笑着说:“我走啦。”
他忽然凑近秦晗耳畔,压低声音:“罗什锦的态度别往心里去,回头我骂他。”
“嗯。”
正逢风起,被大太阳烤了一整天的热空气吹过秦晗耳侧脸颊。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耳垂上的触感是夏风,还是他唇齿间温热的气息。
秦晗连忙点头,借着把碎发掖在耳后的动作,掩饰了心里的慌乱。
这份慌乱一直延续着,快走到街口仍没有缓解。
耳朵像是坏掉了,耳垂越来越烫,她说不清自己这是什么反应。
“操,真他妈恶心!”
“我多看他一眼就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真几把变态,人妖!你是从你妈哔里爬出来的吗?”
“呕,死娘炮。”
遥南斜街的小胡同里传来一阵吵嚷,秦晗脑子里正纳闷着自己发烫的耳朵,猛然听见那些肮脏语言,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
几个男生把一个长发女孩围在中间,身后是他们有些破旧的自行车,乱七八糟地停放在一起。
也许是男生和自行车加起来给人一种“庞大”的视觉效果,被他们围住的女孩显得格外形隻影单,且可怜。
其中一个男生举着半块砖,对着女孩冷嘲热讽:“还穿裙子,你可真他妈恶心啊,是不是还穿了女人的内衣啊?”
男生说着,把手伸过去。
那个长发女孩忽然抬起头,把露出脸,吼道:“我没有!别碰我!”
秦晗看清他的长相,愣了愣。
是男生?
还是她认识的男生。
男生是秦晗的高中同班同学,叫
叫什么她猛然有些想不起来。
高中三年也没什么交集,忽然在遥南斜街遇见,秦晗也很诧异。
而且他还穿着格子短裙,一头披肩大波浪长发。
秦晗的同学几乎缩成一团,假发上的刘海狼狈地粘在他额头的汗水上。
他吼过之后,那几个男生更加不依不饶,说着各种恶心的话,时不时推搡他,把手里点燃的烟和砖头在他眼前晃,还有人踢了他。
男生是光着腿穿裙子的。
小腿上,膝盖上,都是灰扑扑的鞋印子,还有淤青和蹭破的皮肤在流血。
秦晗其实也害怕,她从来没见过小混混,害怕得小腿发抖。
但真的看见了,又不能坐视不管。
要怎么阻止他们呢?
现在已经不是在校园里了,连“告老师”这种设想都不能成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衝过去,狠狠对着那几个人摆放在一起的自行车踢了一脚。
自行车哗啦啦倒了一片,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秦晗猛地拽住那个男生:“快跑啊!”
跑起来时,夏季的热空气拍打在脸上,秦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张郁青。
后面的几个男生大概是反应过来了,骂骂咧咧地追上来。
谢天谢地,他们没想到骑自行车来追。
秦晗的同学,穿着个小裙子,跑起来勉勉强强和她一个速度。
她紧张得心臟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耳边都是蜂鸣声。
越是紧张,腿脚越是不听使唤,速度也快不起来,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会被他们抓住用砖头打死的,她想。
紧要关头,她看见站在店门口的张郁青。
他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见秦晗时似乎有些诧异,还以为她是又落下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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