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问了,孟允棠觉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气鼓鼓道:“因为你挠我脚心,害我笑得那么狼狈,还让我说好话求你,丢脸死了。”
“这有什么丢脸的?”
“就丢脸了!”
“那要不我让你挠回去?”
孟允棠认真想了下,不乐意,道:“谁要挠你的臭脚。”
贺砺眉头耸起:“谁跟你说我脚臭?要不你闻闻?”说着就要去脱靴子。
“我才不要闻!”孟允棠拼命推他,想从他身上下去,却又被他拦腰扣住。
“不闻就不闻,别乱动。”贺砺不想放她下去。
“放我下去,我口渴,要喝茶。”孟允棠被他圈在怀中,推他的手臂就好像在推生在地上的大树,一动不动,好绝望。
贺砺一只手揽着她,半转过身子,另一只手将带来的包袱拎了过来,放在她膝上,打开包袱,从里头拿出一只盖着盖子的琉璃瓶来,递给她。
孟允棠双手捧着,看着里头晃动的液体,问他:“这是什么?”
“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贺砺道。
孟允棠小心地拔出用红绳与瓶口拴在一起的软木瓶塞,凑到瓶口闻了闻,一股子果子的甜香气息。
她试探地举起瓶子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转过脸问贺砺:“是李浆?”
贺砺看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就知道她爱喝,“嗯”了一声。
“为何酸酸甜甜,还如此清爽?”孟允棠又喝了一口,新奇道。
她也曾喝过李浆,要么酸甜味很浓郁,喝两口就腻了。还有些酒味过重,不敢多喝。这个不一样,酒味淡淡的,口感很清爽,入口的时候味道有点酸,但咽下去之后从舌尖到喉咙又开始泛甜,她觉得她能喝掉这一整瓶。
“喜欢喝?”贺砺问她。
“嗯!”孟允棠咽下口中果酒,下意识地冲他微微一笑,笑完才想起刚才两人还在吵架拌嘴来着,忙又把脸往旁边一扭。
贺砺都懒得取笑她,又从包袱中拿出一包酥蜜寒具来。
孟允棠很嫌弃:“怎么是巨胜奴啊?”
贺砺道:“想吃什么?跟我回去,我叫人做给你吃。”
孟允棠:“……”
“我不想吃什么,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孟允棠又想从他身上下来。
“慌什么?”贺砺不放人,道:“有正事问你,你那两个堂兄和堂妹,处置得如何了?”
孟允棠道:“堂兄们都被大伯施了家法,打得鲜血淋漓的,大伯母还送了五万钱来给我压惊。堂妹……我阿娘去过郑府了,前两天听说郑家要休了她。”
“就这样?”贺砺眉梢微挑。
孟允棠瞧着他,迟疑地问:“你还想怎样?”
“这样你就解气了?”贺砺不答反问。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能杀了他们吧。”孟允棠郁闷道。
“不用杀人的法子也有很多,比如说,可以将他们脸上的皮剥掉一半,让他们从今往后没脸见人,抑或,将他们腰椎骨打断,让他们余生只能躺在床上,没法再出去害人。”贺砺云淡风轻地给她出点子。
孟允棠听得眉头都耸成了八字,抱怨道:“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些可怕的话?待会儿我还怎么睡觉?”
“很可怕吗?但人确实会这么做。比如说,若是位置对调,你的堂兄堂妹,也许就会这样来对付你。”贺砺伸手抚了抚她铺满青丝的脊背,道:“别把人性想得太好,人性是很坏的,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坏。”
孟允棠本想反驳,但抬眸看到贺砺的眼睛,顿时想到,也许正是因为他在八年的流放生涯中曾无数次体验到人性的恶,所以今日才会有此感慨。
其实人性的恶她又何尝没有体验过呢?比如说孟雅欣,她自忖从小到大从未得罪伤害过她,她对自己这种无缘由的针对和陷害,不就是无缘由的恶么?
想到这一点,她也就不想去反驳贺砺了,转而问道:“今日下午在青云苑,既然那……那……不是你,你为何会去那里?”
贺砺听她问此事,眼里带了点笑意,道:“我的同袍兄弟千里迢迢从河北道过来向我报信,我不得尽地主之谊?”
“尽地主之谊不就是请人吃饭吗?”孟允棠质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就图一个口腹之欲?”贺砺顺口道。
孟允棠恼怒地竖起眉毛。
贺砺:“……”习惯这东西,真的太难改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大老粗,哪有你这样高雅的品味呢?”他生硬地找补道。
“哼!”孟允棠撇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他。
贺砺见状,哄道:“今日有人送了上好的鹿筋来,我已叫厨下用萝卜与频婆果煨上了,待去了腥,再与山鸡一道炖上,你明日来吃可好?”
孟允棠想起炖得烂烂的鹿筋的口感,一时口水分泌旺盛,但回想起他刚说的“只贪图个口腹之欲”,又置气道:“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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