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倌见脚蹬的位置偏下了,刚想上去帮她调整,却见贺砺先他一步,已经走到马旁亲自动手为孟允棠调整脚蹬的位置。
孟允棠垂眸看着他的发冠,发现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真不错。
“在院子里遛两圈。”贺砺为她调整好脚蹬,仰起头对她道。
孟允棠答应一声,就骑着紫鬃马在外院溜达起来。
唐人善骑,稍有家底养得起马的人家,无论男女都是自幼习骑术的。孟允棠侯府出生,自然也不会缺了这一环。
只是她十六岁嫁人,晏夫人看她不顺眼,不许她骑马出行,只能坐车,所以算起来她三年未曾骑过马了,技术上难免有些生疏。
所幸紫鬃是匹极好的马,它四肢修长步履轻盈,走得又快又稳当。孟允棠骑着它,感觉所有人都得仰头看她,便十分得意,一直笑盈盈的,在院中溜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它叫什么名字?”下马之后,她问贺砺。
“七石。”贺砺道。
“七石?好怪的名字。”孟允棠道。
“七石是指,它跑得和七石的弓射出来的箭一样快。”贺砺解释道。
孟允棠看着紫鬃马,道:“那现在它跑不了那么快了,我可以给它改个名字吗?”
贺砺颔首。
孟允棠一指点着下巴,打量着紫鬃马自言自语:“毛色暗红,鬃毛发紫,红紫,紫红,万紫千红,春光明媚。以后它就叫明媚吧。”
贺砺:“……这是一匹公马。”
孟允棠改口:“那就叫春光。”
贺砺看着紫鬃马,它曾是他最喜欢的一匹马,陪着他上过三次战场,在最后一次与突厥骑兵的遭遇战中被伤了腿。跟着她余生都能享受温软春光,比一直关在他的马厩中强。
“随你喜欢。”贺砺细细地与孟允棠说了紫鬃马的饮食喜好和喂养注意事项,见时辰不早,就派了几个家奴给她牵着马,拎着几个装吃食的食盒和篮子,将她送回了家。
孟础润那边马球会也散了场,众人在耿家的马球场外互相告别,各自回家。
孟础润与胡十一顺路,两人一起走。
“不就输了几个球吗,怎么还闷闷不乐起来?”胡十一骑在马上,见一旁的孟础润眉头微拧嘴角微垂,出声道。
“不是为了输球的事。”孟础润道。
“那是为了何事?”胡十一问。
孟础润道:“今日我阿姐说,她余生能不能被人瞧得起,就只能靠我了。想想也是,我是家中长子,只有一个庶弟,才五岁,若是我不能撑起来,那我孟家以后还能靠谁?可我能干些什么呢?”
胡十一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没有这等忧虑。你说你我若是生在平头百姓家,那也就罢了,讨生活还来不及,自然没心思七想八想。可咱俩都是家里有点背景,这背景又不够我们受荫封,高不成低不就,还真是让人茫然啊!”
“谁说不是呢。读书,我自认不是那块料,习武,现在也来不及了吧?”孟础润道。
“乱世出英雄,我觉得咱俩的前途不在长安,而在,北边。”胡十一忽然道。
孟础润勒住缰绳,不解地扭头看他:“北边?什么北边?”
“河北道啊,那边不总是跟突厥干仗么?就那个卫国公贺六郎,他要不是在北边跟突厥人干了几仗,还打赢了,能年纪轻轻就爬上三品大员的位置?都是军功堆上去的。等有机会,我们也去北边投军,混点军功在身上,回来再让家里走走关系,谋个一官半职便容易了。”胡十一道。
孟础润很心动,但又觉得有点为难:“可是我不会武啊。”
胡十一浑不在意道:“你以为上战场的人人都习过武?还不都是去了军营才训练出来的。咱们又不是要当将军。有机会上战场,砍几个人头,能保住自己的命回来就行了。”
提到要砍人头,孟础润有点怂。
“你要是怕,就留在长安,让你爷娘出钱给你捐个官,只要你不怕在官场上受人排挤和嘲笑。”胡十一策着马继续往前走。
孟础润双颊发红,夹了夹马腹追上胡十一道:“谁说我怕了,我才不怕呢!你去的时候千万记得来叫上我!”
“行!”
两人议定此事,又商量着明日去哪里玩,情绪再次高涨起来,快马穿过巷道,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孟允棠骑着马回到家,在外院将春光交给家里的马夫牵到马厩去,叮嘱他不要喂食,到时辰她要亲自出来喂它。
进了正院大门,卫国公府的仆人将食盒等物交给孟府的下人后,孟允棠正想去内堂找阿娘,却见一早回来报信的禾善向她跑来。
禾善朝她行了一礼后,过来附耳道:“娘子,绥安伯夫人正在内堂,夫人叫你回来后回自己房中去,不必去内堂找她。”
孟允棠了然,遂直接回了自己房中。
内堂中,气氛僵滞,绥安伯夫人吴氏和周氏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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