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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绝对的公平”,那么就尽力做到“相对最公平”。

这个人,名字叫阶,可他立足之地从不会降阶一等,更不会用曲媚去迎合低处的世俗。

“严先生。”这时一个手持信封的亲卫从苑外行来,认得严兰生,“您回京了,怎么不进去?”

听见阁外的动静,簪缨方知严兰生回了。

一时西阁门开,熏风入室,严兰生同那送信者一同入阁。

君臣相见,这轻衫郎君笑着向上座执扇见礼。

“女君安好,兰生急于见拜,一身风尘不及洗沐,还望女君见谅。”

“兰生见过卫令公。”

卫崔嵬笑望这个俊采风流的年轻人,“阿缨手下能人辈出,可谓珠玉琳琅满目啊。”

这一岔,就将方才的察举与策举之辩给岔过去了。沈阶目色沉静地回头,看向仿佛晒黑了些的严兰生,后者的眼锋恰与他一错而过。

簪缨询问严兰生并州之事,才知不止他进宫了,谢将军正在东宫外等候召见,尹一哥也正巧在此日到来。

“如何不曾禀我,反叫谢将军等着?”簪缨皱眉向侍官道。

左右垂首不敢应声,春堇忙去将谢榆请进西阁。

一时谢榆至,要在廊下卸甲刀,簪缨允他剑履入内,谢榆这才步履沉着地走入内阁。

在两旁文僚的注目下,谢榆行至簪缨座下,屈单膝向簪缨行一军礼。

簪缨道免礼,问军事。当得知打下并州的晋军伤亡庶几近无,她喜悦不已,褒奖勉力了谢榆数语,又说待大司马回来了,再召他,遂请立下军功的谢榆先去歇息。

“一郎也辛苦了。”簪缨说着,让严兰生就坐,命侍人为他端去解暑的饮子,这才接过亲卫手中之信,眉尾轻抬,“何处来的?”

送信者道:“回女君,南边寄来的,据说是顾太傅亲笔。”

此一言出,阁内的议论声又起,连卫崔嵬也不禁眼瞳微张。

簪缨凝起眉心,没急着拆信,先仔细观察信封,发现那封口的火漆有损坏后重封的痕迹。

她和观白的人自然不敢如此,那便是江南那边,在此信寄出后有人拆开看过。

而后她挑开火漆取出信纸,见上面只有八个字,是出自《易经》的“王臣蹇蹇,

匪躬之故。”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王的臣子处于灾厄之中,不因有错,而是环境使然。即便如此,臣子亦当直谏尽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君王。

簪缨将信转递给卫崔嵬,后者看了,轻叹一声:“确为顾楚泽的笔迹。”

看起来,顾沅还是想说动卫觎他们归服南朝。或者自知力有不逮,也只有飘洋过江传来这八个字。

短短一语,饱含着那位晋室纯臣的坚持与无奈。

簪缨略一思索,吩咐人取来纸笔,濡墨在案头也写了八个字,作为回信。

墨迹晾干后,她请卫崔嵬过目,老人看见后,眼里露出讚色,点了点头。

直到信件发出去,在座者也不知女君同卫令公在打什么哑谜。簪缨无心解释,看了沈阶一眼,“策举取才的提议,不乏可行之处,不过选任官员是大事,沈从事再写一份详尽的疏折呈来,待我与大司马商量后定夺。诸君还有他事吗?”

她急着去见一兄尹真,这便是要散会的意思了。

其他人皆不再多言,沈阶却起身道:“女君,我还有一事要禀。”

准备起身的簪缨又沉了回去,耐心道:“你说。”

沈阶道:“女君与大司马坐镇中原,想使人心归附,除了削世家,抑佛门,戒豪绅,还应行一事——削减首富唐氏的产业,还利于民。”

满室遽然侧目。

沈阶竟然提议……唐氏出身的女君去废唐氏!

众人神色各异,待反应过来,连忙去看女君的反应。

却见簪缨的神色既无惊愕,也无愤怒,只是那对不失婉丽的明眸,迸出琨玉秋霜般的犀利之光,定定落在沈阶脸上。

旁听的杜掌柜已豁然站起:“沈从事说得好轻巧!若无唐氏产业,三军如何能粮马充足,补给不断,驱逐匈奴?现今——你——”

这位唐氏的大掌柜气得简直不知如何言说。

严兰生扣紧掌心,望向那置身沸议中心而不动如山的青衫男子。

他没有因为上一次在女君面前错过一回,便从此畏缩自保,胸中但有进言,依旧坦诚尽吐,哪怕是犯颜直谏。

沈蹈玉,你真想当那孤臣吗?

沈阶的神色还是很平静,撩袍跪下。不管多少人对他侧目,他的话隻说给簪缨一人:“唐氏垄断天下商业,富可敌国,此为不争的事实。从前女君在商,以此为根基为倚仗为发展,自然无碍,然而时世流变,如今女君的身份已经不同,谋国与谋利亦不同。”

他抬起丰神俊长的眼眸,一字字道:“国君不可与民争利。”

卫觎豁然抬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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