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埭是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卫崔嵬松出口气,衝影卫轻轻摇头。乐詹事却心头一沉,只见一辆缓缓驶近的紫帷云母香车现于眼前,两旁兵卒自发避让。
车还未停稳当,一道娇曼的嗓音先自车内响起:“元后祭日将至,本宫要接卫叔父去西郊蚕宫奠一奠,本宫要看看,何人敢拦?”
言罢,那鲛纱车帘由两名宫装侍女徐徐掀开,露出一张云鬓雾鬟,风韵犹存的玉容,正是长公主李蕴。
“仆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临……”乐詹事舌根发麻地上前,“这,西郊路远,殿下与卫公皆千金贵体,恐生不虞,丞相交代……”
“丞相交代?”
长公主端坐香车中截口,笑笑道:“本宫倒不知王丞相何时管起京畿护防的差事了。卫叔父,请上车。”
卫崔嵬口中客套了一句,光明正大走过去,卫府管家与护卫追随在后。
乐懿效命王逍多年,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丞相近来正在拉拢坐镇荆豫两州的谢氏家主。先前在大司马攻洛阳时,谢刺史未按朝廷下发的指令行事,而是按兵不动,使得大司马顺利攻克洛阳,取得震动天下的奇功伟绩。饶是如此,丞相也无法与荆州翻脸,只因荆豫是南北之间的缓衝地带,一旦谢氏投北,江左便再无屏障可言了,而这位长公主的驸马江将军,此时正担任着豫州的军事都督。
长公主内为宗亲,外有兵援,一旦在此与这位不讲理的祖宗发生衝突,恐妨丞相的大计。
长公主的性格又是软硬不吃,乐懿想靠口舌之利强留下卫公,长公主定会直接下令动手。
乐懿权衡利弊,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公登车,沉郁地向手下吩咐,“快,速去禀报丞相!”
卫崔嵬上车后,长公主没有多寒暄,立刻敲壁令马车加速出城,公主府兵则跟紧殿后。
他们没有去西郊,直接去往城北的接应地点。
车上,坐于长公主对面的卫崔嵬心如明镜,苦笑道:“给殿下添麻烦了。”
“十六的信物都送到我这里来了,我岂能不帮手。”李蕴与卫婉是多年好友,自然不能眼看着卫叔父成为众矢之的。
她看着卫崔嵬,说了句实话,“我也不单是为了帮他,我是在给建康留余地。假使叔父真出什么事,别看十六嘴硬,就他那狗脾气,不领兵踏平江左才怪,到时还轮得到那帮王公大臣私计来私计去的。”
卫崔嵬见公主见事明白,便不多作客套。
建康之中,已无他留恋之处了,隻道:“多帮衬些你翁翁。”
李蕴眼波凝重,应下。车队到了北郊,卫崔嵬下车,后路幸无追兵。
分别之际,李蕴又想起一事,素手挑帷攀着车门,托老人家给簪缨那丫头带句话。
“从前我说错过一句话,也不知那孩子记不记仇。请叔父代言,阿婉之死并不是因为她,反而是她因为两家的渊源,生来负重,吃足了苦头。往后,隻盼她活得自在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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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我收回那日的偏激之辞,给你赔个不是。”
尹家堡中,簪缨安顿好此地的事务,无暇久留,便要与卫觎同去了。尹真送行时,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女娘,认真道:
“你有今日成就,并非是你命好。我虽在河南,《讨庾檄文》我亦有耳闻……旁人只见你生于首富之家,生来享福,却不曾想过,你若非唐夫人之女,便不会受此非人磋磨。而你既是,那么你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也唯有你应得。”
在旁的卫觎听闻,神色冷峻下去,浓稠目光落在簪缨身上。
与心上人重逢的簪缨却是笑意明媚。
她今日着一身樱色广袖轻容纱的衣裙,丁香地纱帛衬得衣轻人娇,铅华弗御,丽色天成。
她向尹真一施礼,“谢二兄看重,小妹就此别过了。舅父但用什么药材,二兄隻管同鸢坞联系。得空我向二兄引见咱们义兄龙莽,那也是位顶天立地的人物。”
“还有一事,”簪缨看看尹真,有些难开口地小声托付,“严二郎,劳烦二兄照应些。”
卫觎来此的原计划是直接带她去洛阳,因洛阳城中尚有事宜未定,龙莽又带兵去追击北魏余部,虽有军师允诺,他也得尽快回去主事。
而簪缨做为青州之主,在离开青州之前,也有些重要事项需当面交代给底下的掌事。
犹其是寻找佛
睛黑石,这边还需继续跟进。
所以去洛阳之前,她不得不先回一趟鸢坞。
故她从大局考虑,让卫觎不如先还洛阳,她去鸢坞,等她这边的丁籍帐目交接清楚,再追上去与他会合,两不耽误。
一日都舍不得与她分开的反而是卫觎。
他说要陪着她。
簪缨再理智,也受不了卫觎的勾,很快就变了主意,决定和小舅舅隻带他的亲兵轻骑,同回鸢坞,速战速决,而后再与他一起赴洛。
如此一来,她身边不能长途骑乘的侍女扈从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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