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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逍沉吟不语,似有所动。

顾沅见状接着道:“而卫观白本性又并非以嗜杀为乐,必不至于如此,他如今并无谋逆之举,江左岂能以疑罪而畏缩不前。过江后,某自会力劝卫观白奉人臣之节,保晋室不堕。纵有万一,顾沅挺身于刃,誓死于诸公之前,诸公何惧之有!”

卫崔嵬心中轻叹一声。

江左文臣,唯顾楚泽是吾儿敌手。

老顾是完全摸准了十六的心思,朝廷不迁都,对十六有利,一旦朝廷文武尽入洛阳,反而节外生枝。

顾楚泽深知洛阳的意义非同一般,自古民众都有认庙不认神的传统心理,他们分不清什么正不正统,谁入主洛阳、得洛鼎,高高在上地受人跪拜,那就是皇帝。

这也是哪怕由胡人夺占洛阳,也能用汉人治国,也能稳住百年江山的缘故。

可惜啊,卫崔嵬神色凝沉,老朋友这一番同国休戚立保晋室的苦心,江左却不会买帐。

果然王逍左思右虑半晌,仍旧不肯松口。

因为他心底有一桩最深的恐惧,便是即使顾太傅说的那些都能成真,卫觎愿意保皇室,他却必然不会放弃剪除世家。

顾沅为了所谓大义能够侃侃而谈,他却怎能以家族前程做赌注。

所以不能迁都,一旦失去地利之便,无异于任人宰割。

顾沅从他的沉默中感知到什么,正色道:“丞相,某心之所见,义在尽言,句句肺腑!丞相切不可动与卫观白隔江列兵对峙的心思,不能妄调水军入淮,一切尚能和谈时,不可再起战火!”

王逍只是轻诮冷哼一声,余光带上尊口不开的卫崔嵬,“太傅说反了吧,是那卫氏子居心叵测,拥兵自重才对。”

顾沅还要言语,王逍直接拂袖而去。

这一日,关于迁都的事在江左几位重臣的争吵中落下帷幕,没有结果。

散了廷议后,一策未出的卫崔嵬同顾沅一同走出省台。

看着顾沅仿佛萧索了几分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问一句,这样的朝廷值得他呕心效命吗,却忍住了,没往老友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却是顾沅没回头道了一句,“你劝劝他。”声音呕哑,含着仿佛预见到日薄西山的苍凉。

卫崔嵬脚步一顿。

之后,卫中书乘车回到府宅。府门一闭,影卫即刻现身,向家主低声劝道:“郎君命我等尽快护送主君北去洛阳,昨日便该动身了——主君,京中局势瞬息万变,不能再拖了。”

卫崔嵬卸下在宫中时那副高深莫测的面孔,呵呵一笑,“走,走。”

他们以为他不舍得走吗,自打女儿故去,他就只剩下十六这个念想了,十六啊,不随他,骨头硬得很,在北边立下不世战功,得此一子,远胜别家百子千孙,卫崔嵬心中唯骄傲而已。

当儿子的有出息,他不能拖他的后腿,之所以拖了一日,是想将朝廷的心思摸得更透些。

卫崔嵬私心里其实想劝说顾公一道北行,在蜀王与丞相各为其政的製衡中,顾沅接下来还想保宗室正统,扶太子上位,难。

可是他也知道顾沅的脾气,顾沅若是个独善其身择时而动之人,在当初幼子被卷入皇宫妃党之争,死于非命时,他便会彻底灰心,永不復出。

但顾沅还是为了社稷的安稳站了出来。

卫崔嵬望向庭中那棵缨丫头离京前遣人移栽过来的老松,太息片刻,转望池塘,和神态紧张的影卫长开了个玩笑,“我的鱼能带走吗?”

影卫面对这位爱捉弄人的主君,大松一口气,“能。主君简单收拾收拾,轻车简从上路最好。”

卫崔嵬身外无物,除亡妻遗奁,没什么太多收拾的。当下卫府中便悄无声息准备北上。谁知,就在要走的前一刻,府门外忽然传来甲胄步履之声,震得地面微动。

影卫蓦然变色。

卫崔嵬目色一沉,还算镇定,捋了捋须,命管家轻山前去开门。

轻山藏起包袱,迎开府宅正门,便见府外围满了青衫短打的家兵,为首,是一个穿文士衫的男子,却是丞相府詹事乐懿。

影卫长扮作府里的小厮在主君身后向外粗略一扫,来者至少几百人。

卫崔嵬立在槛内阶矶上,含笑俯望如此大的阵仗,“乐詹事,此为何意啊?”

乐懿客气地向前揖揖手,笑回道:“卑职见过令公。大司马方打了胜仗,我家府君言令公乃功臣高堂,安危最是紧要,故不敢怠慢,特点了护院来保护令公的。令公放心,这些粗人不入府,只在外头守着,必不会叨扰令公的清静。”

卫崔嵬冷淡一哼,转头对自己的管家道:“由来听说丞相府募有私兵三千,相比之下,咱们家这点人口可太寒酸了。”

乐懿闻讥,嘴角抽动了一下,仍是维持着客气的姿态。反正丞相下了死令,卫公关系到南北局势的走向,这人得给他看住了。

影卫听闻他们把囚禁说得冠冕堂皇,一缕杀气自眼中迸现。

王丞何其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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