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眸子闪亮地看向卫觎,老板娘介绍的前两样,皆是女子爱吃的甜食口味。
卫觎余光见着,不由微笑,点头要了那两样,又道:“再备两碗豆粥,豚皮饼,炙肉,菰菌鲤鱼臛,杏仁醴酪,加上嫂子拿手的咸菹芥菜。有劳了。”
他一面说,老板娘一面往簪缨脸上偷瞧,心想王爷往日不喜铺张,每次
过来,都只要一壶浊酒两碟小菜,那酒也不喝,倒满一盏供在案上,随意吃些饭菜便独自去了。
今日如此手笔,必是因着这位小娘子的缘故。
她笑着应声:“记下了,只是店里人手少,可能慢些,请王爷与女君稍候。”说罢踅身掀起柜台后的角帘,往厨房准备去了。
老板娘才一去,簪缨便小声道:“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卫觎将两张单案并成一张,与她连席坐下。“今日所谈之事,本该与你歃血盟誓,通告三军,再备上一席水陆珍馔的盛筵谢你。可是情势仓促,如此已是委屈阿奴了。”
“小舅舅何意,你我之间还要说谢吗,那我岂不是两天两夜都说不完?”
簪缨双臂分袖,仪态优美地将手背相迭于股上,佯作生气地用力看他一眼,继而低道:“我明白的。”
“唐氏出资助军的事,暂不宜吵嚷得天下皆知,易生纷扰。唐氏且遣人想法子低调运马入兖,等外界寻思过味时,小舅舅也已在那边立稳脚根了。”
铜灯盏里的油灯摇摇,卫觎注视少女娇润的红唇启合,听她说着有理有据的言语。
她当真成长得很好。
透过那双明亮敏柔,意态遄飞的眼眸,卫觎沉默一会,问:“不同我去兖州?”
簪缨顿了下,扭脸反问:“小舅舅何时出发?”
“明日带你去北固山上看一看,最迟霜降之前,便要动身。”
簪缨想了想,低喃道:“那是没几日了。我想先去颖东,料理些商行的事务,其后再去三吴,告知檀舅父助资之事,让他心中有个数,若能说动他也帮手,那就更好不过了。”
若跟在小舅舅身边,簪缨心里会很踏实,知道他就离自己不远,连夜晚睡梦都更香甜一些。然而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兖州没有唐氏重要的生意,簪缨要重新梳理各级掌事人的脉络,要调动粮饷,还要抓紧替小舅舅寻药,千头万绪,都须她亲自去出面接触。
小女娘簪缨当然可以一直跟在小舅舅身后,什么都不用操心,但要接掌唐氏的东家簪缨不行。
卫觎早已知道是如此。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胸腔内炽热难平,却尚能忍受,卫觎望着廛室外昏黑的天色,忽道一句:“阿奴,以后无论目睹什么,遭遇什么,都不要惧怕,向前而已。”
簪缨思索一时,不解他的深意,却点头应下,“知道了。”
一想到要与小舅舅分别,她心中亦大不好受,却不愿让尚未来到的离情浪费眼下相处时的心情。
她仿佛坐得累了,塌下腰肢拄案支颐,反过来安慰卫觎:“小舅舅莫担心,别后再见,就一切都好了。”
那是在十分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做出的放松姿态。
她如雪细腻的脸颊上,还有两颗小巧梨涡。
卫觎静静看了她一阵。
一时菜肴上齐,摆了满案。宋氏按卫觎以往的规矩,在案头多放了一隻粗陶酒碗,斟满酒水。
卫觎颔首道谢,宋氏便识趣地退下,不打扰他们二位。
只是在掀帘进去前,宋氏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竟陵王拾箸亲自拾那红衣女娘布菜,情态之亲昵,全不似舅甥之间应有的样子。
老板娘心下微微惊异,不敢多思,撂帘避去。
却说簪缨看见那碗酒,忆起葛神医说过,小舅舅的毒症须忌上瘾之物,这酒也在其列,犹疑睇目:“这碗酒是……”
“我不喝。”卫觎先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是饿了?先尝尝老板娘的手艺再说,每样都尝一口。”
簪缨便依言尝了,觉得滋味尚可,犹喜那道石蜜淋汁的龙眼,那种半酸半甜是她没吃过的口味,趁着卫
觎不留意,一连往口中塞了好几颗。
卫觎眼底隐有笑意,一顿饭顾着给她让菜,看她吃得多,自己吃得少。
直到簪缨吃得差不多了,他向柜台后的帘布轻望一眼,目光渺然地开口。
“阿奴,此间老板娘,是祖将军心悦之人。”
簪缨蓦然定住。
她反应了一会,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睁大眼睛问:“那、那她……”
卫觎眼中有一种寂寥,“她不知道,祖将军没来得及……此事除将军与我之外,无第三人知晓。”
簪缨慢慢放下筷箸,终于明白了小舅舅带她来这里是为什么。
世人皆道祖将军心怀克复中原之志,所以终身未娶,投身报国。可原来,那位祖将军是有喜欢之人的。
他喜欢一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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