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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的确行礼如仪,不卑不亢地向诸人见礼。礼毕,她举目环顾一周,除了小庾氏身边带着崔馨,今日赴宴者皆为长辈夫人,没有一个同龄的女娘。

她空活这许多年,行止所限,连一个闺中好友都没有交下。

簪缨落下眼睫,便听通传说傅郎君到了。

她目光深沉一分,转眸看去,与前世一样,傅则安是带着傅妆雪一同前来的。

近前,傅则安向皇后长揖一礼,“家中祖母身体不适,特令小臣前来观礼。”

簪缨唇角微动。

谁不知她无父无母,今日成人及笄,连与庾氏不睦的王氏太夫人都拄杖莅临,祖母却托病不至。

是否身体不适,天知道罢。

从始至终,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傅妆雪,立在傅则安身后的娇女却怔怔注视着傅簪缨,有些呆了。

傅妆雪今日特意选了件月白色浅云纹的襦裙,配上她白皙小巧的脸庞,越发能突出楚楚本色。

她如此装扮,自有一层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因想着傅簪缨今日必定盛装出席,她是见过那张脸的,旁人哪怕再如何争奇斗艳,也盖不过傅簪缨的锋芒,不若反其道而行,洗净铅华,以素色示人,反而有机会被太子殿下注意到。

则安兄长原本不同意她这么穿,说素色无文,有失礼製。她便央求,说自己参加大宴不敢高调,更不敢以靓丽之服抢阿姊的风头。

傅则安拗不过,这才点了头。

可傅妆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簪缨她,怎么会穿一身白衣呢?

宛若冰雪琉璃,素极而艳。

两相比较之下,她反而成了东施效颦的那个。

傅妆雪尽力维持着笑意,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傅则安还在对着簪缨的衣着皱眉,察觉到身旁小妹的不安,他回过神,向在场的夫人们介绍道:“这是小臣从支的堂妹,此番上京探亲,祖母怜惜幼女,吩咐小臣带她一同来见见世面,多望夫人们照拂一二。”

话音刚落,榭阑旁一个穿小袖束腰襦裙,发簪五兵佩的美妇越众而出,却是谢氏新妇程蕴,有意无意地笑道:

“前些日子的桃花宴上,大郎不是携她同去,介绍过了么?放心罢,有你这等爱护手足的兄长,护得眼珠子一般,旁人自会照拂的。”

这番话不咸不淡,意有所指,傅则安听后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簪缨。

正对上簪缨清泠泠的,浑不在意的目光。

庾皇后察觉出这几人的眉眼官司,恼程氏多嘴,忙将话头岔过,询问大长秋:“太子人呢?”

畲信道:“禀娘娘,殿下来后直接入了外席,此刻与男宾都在滟沣亭中。”

听到这句话,仅次上首而坐的王太夫人不动声色掀了掀嘴角。

其余几家夫人也都各怀心思:傅氏女及笄后便要嫁入东宫,这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的事。常闻太子与傅氏女青梅竹马,对其呵护有加,何以今日未婚妇的成人礼,他连面都不露一露?

看到现在,众妇倒觉着今日过生辰的这小女娘零落落的。

双亲辞世,祖母不至不说,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兄,黏在身边的小女娘看上去比她这个堂妹都亲。

再看傅娘子的神情,却是荦荦大方,颇有静仪,仿佛周遭一切与她都不相干。

庾皇后能说什么呢?隻得匆匆找补一句“太子知礼”,即请诸人入席。

肴酪鳞次奉上,乐伎抚弦安歌,开始宴席。

程蕴入席时故意落后一步,轻轻拉住簪缨的手,触手却惊觉这孩子手冷如冰。

她诧目而视。

簪缨认出这位夫人便是方才挖苦傅则安的谢夫人,颔首回以一礼,坐到王太夫人对面的右首之席。

对于太子在外席那边,簪缨一点也不意外。

经历了昨晚的冷遇,凭李景焕的傲性,他肯先来服软才是怪事。

傅妆雪能来,她也不惊讶。她不怕她来,只怕她不来。

剩下的,便是等待前世发生的那一幕到来。

记得上一世的今日,便在第二巡酒过后,在全福夫人为她行笄发礼之前,簪缨饮醉,借着换衣的空当到水亭边散步醒酒。

正撞见东宫内侍李荐守在假山旁,山后头传出的,是太子与傅妆雪的昵昵语声……

簪缨抹掉手心的汗,默默计算时辰。

水榭中丝竹交响,奏的是清商乐,长裙缓带的高髻乐伎在唱《凤将雏歌》,侬柔婉转,妙音遏云。渐渐酒过两巡,声乐渐缓,宾客们也可以自在地说话走动。

位列末席的傅妆雪心头一直闷闷的,向曲桥那边柳条掩映的滟沣亭望了几眼,低头略忖,假作观园的模样离席去了。

簪缨收回余光,拿起酒盏子掩袖抿了一口。

又等一时,她如期看见春堇在长阶下密密的桃叶后头,朝她隐蔽地挥手。

这是她们一早商议好的,簪缨请托春堇先去假山边,假借皇后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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