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瑛这天又做了噩梦,而且噩梦一场连着一场。
她半夜里从梦魇中惊醒,头疼,加之睡眠不好,抓狂的焦虑折磨着她,侧过身摸黑在床头柜乱翻,重手重脚摸出了几片仅剩的安定,一股
脑吃了,这才勉强睡完了后半夜。
等到早上醒来,她才发现地上散落着个小药瓶,后知后觉发现竟然不是安定,而是断药前没吃完的普萘洛尔那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当
时有所好转就断了药,这药已经过期八个月了。
昨天夜里折腾了太多事,又喝了酒,头还重重磕了两次,她起来之后头还是晕晕的想吐,脸色有点惨白。
她撑着自己洗漱完,这才发现是九点了,脑子跟断片了一样,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直到压着胃里的不适喝了杯凉白开,干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那一大堆糟心的事儿来。
手机里有贺璧发来道歉的微信,一连串急切的问候,以及约她再次面谈,大约是想解释,她也顾不上理,又嫌烦,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这一大堆乱线,她手忙脚乱,顾不上理,所以干脆暂时逃避好了。
只是她想起了她半夜把沈隐赶走了,沈隐穿着个没扣子的衬衫,又没地方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学校上课就连他书包也还在家里。
沈琼瑛觉得,她古板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或许就是责任感。
她这个母亲虽然说不上好,但是在孩子学业上这方面还是有原则的。
温饱学业是她认为她再大的怨恨也要靠边站,对孩子必须妥协的事。
想起昨夜的片段,情感上她觉得自己没错,但是理智告诉她半夜三更把未成年的儿子赶出家门大错特错。
她匆匆忙忙找了件沈隐的校服衬衫,连同他的书包一起随手装进个手提袋,就打了个车奔博文双语去了。
到了学校里将将十点出头,可能是学生们都在上课,到处没见什么人。
这学校校园挺大的,也就开家长会来过两次,她一时半会有点晕头转向。
站在体育馆门口正喝着运动饮料的周宇泽瞳孔一凝,把还剩下半瓶的饮料瓶子快速往垃圾桶上一放,就冲通往教学楼的绿化带上跑了过
去,临到最后又擦了擦刚才打篮球出的汗,调整成了不紧不慢闲庭信步的样子。
沈琼瑛正疑惑是该去找老师说呢,还是该找个同学帮忙带过去,就见一个举手投足看起来就仪态很好的高个少年往这边走来,不疾不徐。
长相不是纪兰亭那么小太阳似的瞩目的帅,但看着很舒服,气质也很好,很和煦、很有教养风度十足。
说起来其实纪兰亭比周宇泽更符合女生们对帅的定义。
但是时至今日沈琼瑛对纪兰亭依然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因为年少的经历,她不喜欢相貌张扬的男生,那会让她感到一点侵略性。
也因为,在她16岁时规划人生中,对未来另一半的想象,本就是眼前这种斯文俊秀的翩翩公子文雅少年。
如果是换成16岁的见面,估计她会对面前的少年怦然心动。
但是现在,已为人母的她早就脱离了种种少女时期的理想,她也就是微微失神。
沈阿姨,您今天过来是有事吗?少年很是热心。
阿姨两个字在舌头上打了个转,略有点叫不出口,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今天她看起来有点憔悴苍白,倒是显得更脆弱易碎,如果说平时的她像是带露百合,那现在就像是雨打霜摧后的荷,褪去了那层用月光镀
的清冷外壳,更惹人怜惜。
沈琼瑛看见有人过来也松了口气,你好同学,请问你知道高二的沈隐在哪边教室吗?我找他有点事。
周宇泽似乎有点惊讶,方便告诉我什么事吗?我是他学弟。又补充道,学长很优秀,我们都知道他的。
沈琼瑛有点不大好意思,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袋子,就是早上走得匆忙,他忘记了拿书包,也不知道今天他来上课没有
周宇泽的表情更惊讶了,您记错了吧?今天是星期六啊
沈琼瑛表情一僵,有点手足无措,感觉在陌生同学面前暴露了什么,那大概是她和沈隐糟糕的亲子关系毕竟一个正常的妈妈怎么会连孩子
周末都记错,记错就记错,还连对方周末去哪里都不知道?
就好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完全没有沟通一样周宇泽也暗自忖思。
那您
哦我先回去了。她匆忙点点头,谢谢你同学。
我送您吧,我正好要回去,也顺路。他跨步上前,跟她并排前行。
不用了。沈琼瑛赶紧推辞,拒绝看似客气,语气却坚决彻底。
周宇泽也不勉强,而是转移了话题,阿姨您看起来好年轻啊,像是沈隐的姐姐一样。他说完还腼腆地笑了笑,好像只是随口说的。
但是这随口一说却让沈琼瑛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自己早上来的匆忙,脑子又晕头转向,哪里顾得上找衣服,就随便套了昨晚的衣服去夜店的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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