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就算陡然打上一个寒颤也不足为奇。但梅沉酒却长舒一口气,知晓自己赌对了左先光并未与祁扇透露太多。她状似不曾听出祁扇这不咸不淡的口吻,扶着砖墙望远,身居高位便会身不由己。祁公子怕是很清楚这个道理,怎么现今拿在下寻开心?
梅沉酒本就对他信手拈来的发问感到头疼,加之祁扇嘴里吐出的回应又处处显着怀疑,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信了你几分。方才那样的对话,虽不至于搅得她一头雾水,但也磨掉了梅沉酒的耐心,不如干脆使些漂亮话搪塞过去。
仍旧站在石阶上的祁扇清晰地瞧见她欣喜的侧脸,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探去。灰蒙的雾气已慢慢散尽,原本烟缕似的云横汇成一片,涌动着滚滚白浪。而白浪的中央破开道缝隙,将那抹明红紧紧含住,仿若神兽衔金。
梅沉酒目不转睛,就连人何时站至身旁也不曾察觉。祁扇锁住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看来梅公子对这景致还算满意?
听闻这话梅沉酒缩了缩手指,眼中的明亮重归沉定,多亏祁公子的邀约,在下才能领略如此妙境。
祁扇好似见着两汪清澈流泉里的游鱼四散开来,再无半点波澜。他转眼,无声轻笑,母山是梁邑两国交界。梅公子既不曾到访北梁,站于此处倒也能领略不少风光。
梅沉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目光由上至下搜寻而去,可这一看却让她心底震悚得连往旁的脚步也忘记了迈开。仿佛是上天也认定母山夹于两界间,南邑的飘雪竟真的止于此间,而北梁遍地的黄沙丝毫不受影响。狂风一起,她就能透过尘土察见不远处乌黑的营帐密布扎聚。
原来这才是祁扇的真正目的。
梅沉酒眉眼一凛,方才为公子解惑,现如今在下也有一问。
祁扇从善如流,梅公子说之磊从不相瞒,所以与他来往。若扇如实相告,梅公子也会把我视作至交好友么?
突兀的说辞让梅沉酒强扯出的笑僵硬不少,但她还是点点头,...自然。末了又补上一句,交友贵在交心,祁公子以诚相待,在下便不会辜负。这话意在要祁扇全盘托出了,梅沉酒觉得有些冒进,想他是不会应下。
那...梅公子是要问何?扇比不得那些才高八斗的学士,若无法为公子解答,还望见谅。祁扇有意看她吃瘪,谦卑的话接连不断。
梅沉酒一面在心底鄙夷祁扇明知故问,一面挽袖指向那成片的营帐,早听说封狼军骁勇善战。祁公子大费周章地递信邀约,莫不是想领着在下好好看看他们的英姿?
祁扇闻言便笑。他声音柔缓,将梅沉酒的针锋相对轻描淡写地揭去,封狼军长久戍边,鲜少入京。英姿如何就算是扇这样的北梁人士也难见得。不过,待梅公子回到南邑营中,大可问问统领拭月军的宁泽将军,想来他比在下更清楚封狼军的实力。
两国在关城一处常有摩擦,祁扇知道宁泽和拭月军与她识得封狼军一样,并不稀奇。梅沉酒挑眉,突然想起方才山下祁扇与宁泽两人四目相对的模样。她不由得收回了手,以袖掩鼻,喉中发出一声闷笑。
祁扇丝毫未受影响,仍旧盯着人瞧,公子见多识广,应当知晓梁国南北都与四都接壤。要想稳固朝政,只有封狼军一支队伍远远不够。好在杜贤将军手段高明,不过三年就将余下的神策、山阵、击刹、大戟四军训得有条不紊。或日行千里,或伏敌山野,都不在话下。
梅沉酒眼皮蓦地一跳。自晏佑登基为帝,南邑的军事便不断落势,如今更只有宁泽的拭月军与晏参的猎星军尚有劲力与北梁抗衡。
祁扇这哪是如实相告?分明就是拿北梁军队的强势来威压她!
仅是这样一想,方才对祁扇侃侃而谈北梁军务的震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多的不耐浮上心头。梅沉酒俯身看去,沙丘上的黑帐重叠交错,仿若乔装后的扁蛛,静候螖虫自投罗网。
祁扇见她不再给予回应,连惯常蹙起的眉也逐渐有了放松的势头,不免重正神色仔细将人打量。
梅沉酒虽一路持礼,不卑不亢地与他谈得有来有回,但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在白鹭洲初见时就已展露的那份傲态。因没有半点骄纵,让人细觉起来也有几分直率的可爱。
只是这张脸若非梅沉酒眼神锐利如刀,偶尔露出令人生寒的轻蔑,将那眉宇间的英气全都牢牢抓住。她与那些长相阴柔的女郎便毫无区别。
祁扇还在思索,梅沉酒忽得偏头道谢,在下收获良多,多谢祁公子邀请。言毕便自顾踱步向前,将他留在原地。
梅沉酒无意再多做纠缠,时刻与人虚与委蛇,实在是劳心劳力。何况祁扇已将自己的意图做成一出才士间相逢恨晚的好戏递到面前,她若再不明就里地充楞,倒显得有些不识趣。
她长叹一口气,原在祁扇面前轻松的神情又凝重起来。
古来征战讲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谋取财权,于国而言便是大益。祁扇身为外使,更擅唇舌之辩,北梁贺帝将他遣来交涉,恐怕也存了不战而胜的心思。所以,祁扇才会毫不顾忌地大谈军务。就算无法让她心底生怖,也能因此让驻守邢州的官员陷入惴惴,把握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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