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坏掉了,坏在一个早就偏离主道很远的地方。
安雅也不知道马车是什么时候跑来这里的,她刚刚沉迷在和年轻男巫的情热性爱里,根本无暇顾及车外风景。
当时赛恩刚射精完,两个人黏黏糊糊抱着亲吻还想再来一次时,马车突然剧烈晃动几乎翻覆,他们被震得跌下座位,赛恩条件反射把安雅紧抱在怀里,自己后背着地,后脑也差点敲到座位。
幸好他没有受伤,两个人匆忙穿好衣服下车,发现是车轮陷在土坑里。
赛恩想施展漂浮咒,但马车才稍微抬起,两匹马突然又受惊地挣扎起来,令整辆马车又砸回坑里,轮子四分五裂。
安雅安抚着马儿,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的风景并不陌生。
她撩起裙摆,从腿环处熟练掏出某物,是一把戴套的匕首。
赛恩没想到竟会是这种东西,有些惊讶,安雅只是淡淡地说以防万一,边割断套住两匹马的绳索。马儿会自己跑回去,至于马车就先放在远处,等之后再找人来处理。
“不远处有小路可以通回学校。”安雅指向了某个方向,而赛恩似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那并非错觉,往安雅指的方向走不久,空阔苍凉的沿海峭壁,一条孤独的小路蜿蜒曲折。
安雅说这条小路向上就是学院,向下是一个海蚀洞,严冬时会覆满结冰的钟乳石和石笋。
“夫人你走过这里吗?”
“小时候下山,有时会走这条路回去。”
安雅想起什么,眼中有点点光亮一闪而过,顿了下继续说:
“这条路太窄小,马车无法通行,只刚好让两只大狗拉着雪橇过去。”
“我没看到学校牧场有养雪橇犬。”
“它们已经老死了,在我……”安雅思索了一下,很多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应该是十三岁的时候。”
安雅的黑色卷发没有绑起,垂到腰间,又在风中缠绵,她有时像看着小路的前方,又像是看着天空,眼睛会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亮起,又迅速黯淡,最后眨眨眼又归于平静。
海风在呼啸,穿过他们的衣摆和头发,奔涌的浪潮汹涌拍打礁石,赛恩却觉得走在这条荒野中的小路有种奇异的宁静感。
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夫人了。
赛恩突然很想牵住她的手,或者说些什么,但莫名的,他最后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放慢了脚步。
一向不服输事事争前的他总是大步向前,目不斜视,可现在,他的脚步走得又小又慢,让自己能和夫人齐肩,让自己能感受到夫人的头发正拂过他的手臂和背。
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和夫人在这条路上再走得慢一些。
突然,赛恩瞄到了天空,大声喊出来:
“夫人,你看!“
永不落山的日光在海平线曲折柔和,明朗灼人的永昼开始变得阴晦,无尽长空和云朵中,明暗正交织出绚烂粉丽的暮色,北地没有四季,可此刻天空却像春天的颜色。
“我还是第一次在北地看到这么漂亮的天空。”赛恩似乎很开心,眺望天空的眼睛流溢着生气盎然的光彩。
安雅想着他大概又要提起残夏堡了,赛恩一直说不想家,可是他又一有机会就会神采飞扬说起他的家乡有多漂亮。
那里古老浪漫,四季如夏,草地遍布丽晃马蔓缨丹,也种满了银叶菊和无花果树,他们喝红酒如喝水,他们会热情跳舞后再来一场魁地奇,赢了就会在身上纹一个刺青。
所以,他现在可能会说残夏堡的晚霞也很好看,或者说他们那里节日时在街上挂的花蔓旗帜也这么五彩缤纷……
“我的心脏在月光里奔涌,我的心脏在大海里平静。”
赛恩没有说起残夏堡,反而是唸起了一首诗的结尾。
安雅讶异地望向他,赛恩察觉到她的眼神,挑起眉得意地说:
“我偶尔也是会专心上课的。”
这首诗是北地流传已久的古老爱情故事,冬神爱上了巫师用海浪幻化出的女子,他们只相爱一个昼夜却胜过永恒。日出之时,女子开始消散,她的眼泪掉在地上,绽放了冬雪玫瑰,失去爱人的冬神唱着歌谣步入大海,永夜自此降临。
安雅在上课时提过这个故事,也唸过这首诗,那时赛恩趴在课桌上被她的声音吵醒,原本心底有些不悦,可听着夫人唸诗的嗓音,却不知觉听得入神。
他想着这个哑炮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再一次昏昏欲睡时,那首诗唸到了结尾,最后的那两句也就这么进了他的梦里,记进了心里。
“泪雪镇是不是还有纪念冬神的祭典?”
“嗯,永夜降临前泪雪镇会有一个小祭典,永夜过去后等冬雪玫瑰盛放,还会有一个大祭典。”
“到时候我们再去泪雪镇约会吧。”赛恩兴致勃勃,“那个老头应该也回来了,或许真的会带回美人鱼,我们可以听到他们一起合唱。”
安雅没有回复他,风正好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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