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巧舌如簧、背信弃义的小人,回了休原,就把西可汗送他的两个护卫杀了,免得让人怀疑他通敌。”
她却道:“他正是比权量力,敌我分明,杀伐果断。成大事者有几个心软的?”
“夫人就这么赏识他?”楚青崖挑眉问。
“薛先生赏识的人,我自然也赏识。”
一句话又让他沉默了。
江蓠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说你最恨舞弊,当年受贿的考官死了,那个行贿的考生和他爹呢?”
“他父亲你认识,就是向阁老。”
她震惊地张口:“……我以为你们私交甚好!上次他来家里赴宴,还跟你说说笑笑的呢。你竟然没跟他对着干?”
“我跟他对着干做什么?”楚青崖平静道,“当初我从六品通判升到三品侍郎,是他向斗升看先帝眼色,在早朝上领头提议的。他那个草包儿子强抢民女,打死了人,按律要偿命,被我抓到了把柄。我给向斗升报了信,说若能做侍郎,就可以斡旋朝审的命案,他便答应和其他人一起保举我了。”
“那案子最后怎么判的?”江蓠心情复杂。
“当然是按他的指示办。只是他儿子福薄,染了时疫,死在狱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懂了,“你还挺……向阁老没怀疑吗?”
楚青崖毫不留情地道:“你知道他有多少个儿子?一个没出息的庶子,死了便死了,只要我给他的好处足够多,他还得谢我。科场行贿在高官之中算不得大污点,我要是揭他老底,他也是个腰斩的下场。向斗升现在是安分了,甩手不管内阁的事,与我客客气气的。”
江蓠唏嘘不已。
她想问他身上有没有把柄,做没做过亏心事,话到嘴边又算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何况是位置这么高、爬得这么快的官,说他没有些狠辣的手腕,没暗地里整治过几个人,她自己都不信。
有些事她知道以后,恐怕就不能与他像现在这样相处了。
楚青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抚上她的唇,“惊到你了?我从来不是君子,官场上的蝇营狗苟,我没少做,也做得如鱼得水。只是有两样不做,一是贪污受贿,二是给活人安莫须有的罪名,所以看上去约莫是个清官。”
江蓠转了转眼珠,“自古承天大任的官,都有一两个贴心的知己,不然太孤寒了。管仲有鲍叔牙,陈重有雷义,范式有张劭,你这个清官难道就没有一个八拜之交?”
他叹了口气,眼神微微飘远,“我的莫逆之交,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可官还得继续做,日子还得继续过,是不是?我父母长姐俱在,无病无灾的,又娶了你,上苍已经待我不薄了。”
说话间,轿子停下,外头玄英喊了声:“大人,夫人,到集贤门了。”
楚青崖牵过她的手,低头在茧子上吻了一下,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个油纸包,塞到她手里,“昨日买的定胜糕。”
她顿时愣住了。
“去吧,甲首旗开得胜。”他推开轿门,含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蓠系紧斗篷出了轿子,踏着没过靴面的积雪走出十来步,忽然回过头。
熹微的天光里,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定定地望着她,长发被灌进轿帘的晨风扬起,旌旗般猎猎飘荡。
她合拢手掌,呵了口热气,小跑几步拉着阿芷,“快走,误了时辰可不好。”
前日落了雪,斋堂的瓦檐上铺着一层银白,渐露的晨曦把雪染得绯红,分外瑰丽。
江蓠环顾四周,监生们都无心赏景,有些人拿着书卷,在廊上念念有词地背诵,也有人和同伴高谈阔论,誓要大显身手。
率性堂一斋的斋长坐在门口,板着脸道:“你们来了就进去,在外头转悠不冷么?再看也看不出花来,考试哪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那边几位兄台,你们考完了再炫耀不迟,今年是第一次出率性堂的卷子,若是那么好考,往后千百号人不都抢着报考来了?”
说了半天没人听,抱佛脚的还是抱佛脚,自夸的还在自夸。
斋长拎着名单,抖得哗哗响:“早开始早结束,今天过小年啊,各位同窗都不回家吗?祭酒可是要来亲巡的,让他看见你们这样像什么话!”
江蓠对这个劳心劳力的斋长很有好感,搓着手上前,这一下,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谁啊,是个女的……”
“好像见过几次……”
斋长终于等到有人过来,殷勤地在名单上找到“江岘玉”三字,“你在这写……肃静!再窃窃私语,我就记名字了!”
江蓠写完,他道:“你进去找号坐,书袋放台上。一会儿薛先生过来巡考,他一天都在,还有三个年长的先生,他们要是围着你看,你别紧张。”
又压低声音:“看到墙上贴的没?虽然匿了名,但上头的人约莫知道是谁写的,不然不会给你考。先生保举你,你得给他争点气。”
江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回廊里贴着两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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