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崖往椅背靠去,“夫人那边怎样了?”
江蓠那边还算顺利。
她正坐在田府少夫人的房里,这姑娘才十六岁,坐在床上嘰嘰呱呱说个没完。
“我嫁过来半年他就死了,以后怎么办啊,公公婆婆脾气好坏,睡到巳时都要骂我,我在家都睡到午时再起床……”她呜呜咽咽地抹着泪。
江蓠听了半个时辰抱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觉得这少夫人和田安国没有半分夫妻之情,根本到不了为他触柱的地步,于是想了个法子套她的话。
“你相公请代笔考举人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是大罪,要连坐的,你趁早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回娘家去吧。”
少夫人呆了呆,“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懂。”
江蓠耐心地抚着她的背,“这可是你相公自己说的。初七那晚,他去了百花楼,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在替考前要了解雇主的一举一动,知道田安国自打八月起就天天往青楼跑。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她想象了,“你相公在三楼雅间叫了个姑娘陪酒,长得水灵极了,柳眉凤眼,穿一身桃红色百褶裙,唱着淫词艷曲,哄得他大笑不止。你相公告诉她,自己花了上百两银子请人替考乡试,中举之后要为她赎身,先做姨娘,再做平妻,待夫人百年后,就扶她做正妻。”
少夫人猛地拍了下床板,大叫:“果然是那贱人!他真这么说?他敢咒我死?”
江蓠继续编:“那姑娘听了,忙捂住他的嘴,说:‘这等事也是能乱说的?这里还有旁人呢!’”
“还有旁人?他当着旁人的面咒我?”少夫人怒不可遏。
江蓠突然哽咽着捂住脸,“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夫君当时就坐在他旁边!那天百花楼生意红火,人满为患,三楼的雅间一个充作两个使,里头放着两张黄花梨的圆桌,每桌配了四张春凳,盖着鸳鸯绣布。你相公只叫了一个姑娘,我相公却叫了四个,吹拉弹唱,唱完过夜,他在外面逍遥快活,叫我在家给他绣荷包!他听见田少爷这话,起初以为是玩笑,后来知道他花钱调换了号舍位置,接着往下一查,得知他真送了银子去城中某处与人交易,还请的是桂堂里赫赫有名、战无不胜的代笔!”
少夫人惊愕万分,“可是楚大人除了微服办案,应当不会去那种地方,我听说他府中都没有小妾。”
江蓠冷哼:“都是做给外面看的样子罢了!男人二十五还不成亲,不是处处留情就是天残,他一年俸禄两千石,折成银子一千两,京城的秦楼楚馆,进个门都要十两,再包上几个花魁,哪还有钱娶小妾?我与他订的是娃娃亲,我出身低微,他自是看不起,不过要讨一个孝顺的名声,才与我成婚。你知道吗,他同我说起在花楼中的所见所闻,竟毫无愧意,仿佛他是光明正大去里面查案!”
少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才不嫁给他。我娘对他也满意得很,只因他在人前,对我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做出一副好夫君的样子,我想想都毛骨悚然。妹妹,你可千万别对人说,要是让我夫君知道,我一家都要遭殃。”
“姐姐你放心,我发誓,绝不说出去。”
江蓠加重语气,“所以啊,男人的甜言蜜语,你听听就行了,犯不着为他撞柱子。”
“我没有!”少夫人想起喝花酒的田安国,两只拳头在床上狠狠砸着,“我知道他对我不好,我恨不得杀了他——”
她脸色突变,捂住嘴。
江蓠喝了口茶,“妹妹,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交心。你要是答应开棺验尸,我还能同你公婆说,争取让你回娘家。”
她死命拦着楚青崖不让开棺,态度比田安国的爹娘还激烈,其中定有隐情。
“那,那……”
少夫人犹豫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将初八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初七晚上田安国喝完花酒回家,第二天还对百花楼里一个妓女念念不忘,把她接到府中,吃完午饭便同她拉扯到一间无人的下房里。
正巧少夫人拎着只养金鱼的水晶瓶儿从门口经过,听到田安国同女子嬉闹的声音,踹开门见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颠鸾倒凤好不快活,火冒三丈地将瓶子朝他背上砸去,咣地一声,洒了满床水,金鱼啪嗒啪嗒地在床上蹦。
田安国盖着薄被,没有流血,但受了这一下重击,撑起身骂了几句,紧接着竟一头栽倒在那妓女身上。妓女吓得捡起衣服落荒而逃,被少夫人一把扯住,捆起来扔到柴房里。
家丁把田安国抬到床上时,人已然没了气,下面那东西还翘着。
“我跟他们说,相公是马上风死的,他们觉得丢脸,就没往外说。”
江蓠问:“那妓女在哪?”
少夫人道:“她知道自己惹了祸,没过一个时辰就在柴房里服毒自尽了。”
“哪来的毒?”
“不知道啊。反正不能让公婆知道我把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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