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秋他爹说起过的一个故事,据说沈家村很多年前,有个卖柴禾的男人晚归,被两只足足五百斤重的大野猪给咬死了,村民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一只腿半边脸都没了,野猪爱吃人的内脏,还在那男人肚子上掏了好大一个洞,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
何慧芳越想越怵得慌,领着安宁出了村,前面就是黑黢黢的柏树林,月光照不下去,林子里死气沉沉。
“泽秋啊?”
“泽秋哥。”
一阵山风吹过,吧嗒,断了一截枯木,惊飞一片乌鸦。这种鸟在庄户人心中丧气的很,粗粝的叫声听得何慧芳和安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泽秋再不回,何慧芳都准备回村叫人搜山了。
“婶子,是泽秋哥,您听见了吗?他在回应咱呢。”安宁惊喜的往林间看了看,欣喜地挥了挥手:“泽秋哥,我和婶子接你来了。”
何慧芳竖起耳朵听,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身边安宁又喊了声,过了会子,果真见一个身影从林子里出来了。
沈泽秋穿着短褂,挑着货担,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走近了,他脸上有一小块伤口,咽了下口水对她俩道:“路上遇见了一只大野猪,还好我跑得快。”
脸上的伤就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蹭的。
何慧芳拍着胸脯默念了好几声菩萨保佑。沈泽秋今天回来晚,是因为他白天去了两个村子,在第一个村遇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卖东西的货郎,人家也卖布,而且卖的还比他的便宜。沈泽秋后来才打听到,这是石角村的兄弟俩,两个人都做货郎,每天都出摊,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估计是进货量大,镇上布坊给他们的进货价比自己便宜一些。
沈泽秋没办法,只好又挑着货担去了个偏僻的村寨,忙碌了一天,才卖出去三米最便宜的棉布,换回来的五个鸡蛋也碎了俩。
如今这生意可越来越难了,沈泽秋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具体该怎么应对,他还没有想好。
何慧芳去灶房给沈泽秋热饭了,安宁站在水井边给洗了把脸的沈泽秋递过去一条棉帕,她晚上没有戴面巾,脸上的伤口结痂成了一条条狰狞的血痂,可在沈泽秋看来,却一点都不恐怖,他只是心疼她,从山坡往下滚的时候,她肯定害怕极了。
“泽秋哥,我有个想法。”安宁又长又黑的头发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脑后,她很认真的对沈泽秋说:“以后我可以像镇上的裁缝一样,帮大家裁衣裳吗?”
安宁听说镇上的裁缝只会几个款式,一套衣裳只包裁剪不包缝制收十五文一套的工钱,她会很多种款式,可以只收十文钱一套,如果是在泽秋哥这里买的布,她还可以更便宜些哩。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前提是安宁裁剪的衣裳能像镇上裁缝裁剪的一样好。
沈泽秋看着安宁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都没有怀疑安宁的手艺:“这样你会很累。”
安宁笑了起来,沈泽秋这才发现她脸上还有酒窝,可好看了。
“没事的,泽秋哥,都是为了这个家。”
按照安宁的思路,沈泽秋又合计了一下,他在外面卖布,安宁在家开裁剪铺子,确实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娘可以帮忙打下手和做家事儿,如果生意好,那半亩水田和两亩旱地也可以不种了。
“行,以后你也教我裁剪衣裳吧。”沈泽秋脸颊有些微红,笃定道。
“泽秋哥,你学这干啥?”
“技多不压身,再说,我会裁衣裳了,以后和客人介绍料子,去进货啥的,心里能有个底。”
“好……”
晚上的星星很好看,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就像一粒粒的珍珠镶嵌在上面。
安宁和沈泽秋打了水浇地,走到那株半死不活的丝瓜旁边时,沈泽秋的眼睛亮了亮:“安宁,它好像长出新叶子了?”
“真的吗?”安宁蹲下来,很快找到了新抽出的那片嫩叶,她弯起唇角笑的开心,一边帮丝瓜苗浇水一边喃喃自语:“好好活下去吧。”
沈泽秋说话做事是一句话一个坑,只要是认定和说好的事情他是轻易不会变的,所以,吃过了晚饭,趁着月色,他去找了大堂兄沈泽玉,他是家族里唯一上过两年私塾的文化人,家里或许有纸和笔。
沈泽玉还没睡,举着灯出来见是泽秋,还有些惊讶:“啥事?”
“大哥,有纸和笔墨不,我拿鸡蛋和你换!”沈泽秋喜上眉梢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来。
沈泽玉松了口气,其实孤儿寡母在村里生活并不容易,沈泽秋小的时候经常被村里的皮孩子欺负,总是被揍的鼻青脸肿,到了晚上他就会来找哥哥们,三房兄弟加起来七个人就一起找人算账去,如今一晃眼,就连二房最小的沈泽平都十五了,沈泽玉前几年已经成亲,大概有五六年没被沈泽秋半夜叫门了。
“应该有,我去找找。”沈泽玉回屋翻找了一会,找出一沓麻黄纸,一根有些秃的毛笔,和半块墨。
“鸡蛋拿回去。”沈泽玉不愿意收,沈泽秋却执意把鸡蛋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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