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突然不香了,她环顾四周,没话找话:“你常一个人来这里?”
“不是。”
“那是和谁?”
“我的女朋友。”
“哦,另一枚戒指的主人。”
“不是,是女朋友。”
戈越皱眉,“这算是出轨吧?”
“不完全是,我们算是有协议。”
戈越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你知道幽月吗?”(3)
桑元摇摇头。
“女学生圈子里流行的通俗家,专写婚恋。”
“抱歉,我没有读过婚恋。”
戈越表示无妨,“她笔下曾有这样一个男主,是贵族圈子的人,玩得极花,女主是个普通文职官员的女儿,一路踏踏实实从预研班读到进修班,然后进入了研究所……”
“这两人似乎是宿命的连结,天雷勾动地火,一来二去滚上了床,女主虽然毫无经验,但贵在勇敢,不惧怕不羞涩,倒是把这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女主问他,和她睡了以后还会不会和别人上床,男主说,‘我不知道。’”
桑元听完这个故事,毫无反应。
戈越问:“如果是你,你的伴侣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会怎么答?”
桑元不假思索:“这样的对话确实在我身上发生过,我的答案和这个男主一样。”
戈越没有惊讶,她浅浅地笑了:“你知道吗?我在书里看到这个情节时,只觉得恶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学富五车,前途似锦却要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哦,对了,她是主动选择抛弃了处女之身,当时可是被作为开放前卫的典范。”
桑元:“这算不上前卫,只是披着性解放的外衣,讲述一个花花公子搞定年轻处女的过程罢了。”
戈越没有评价她的话,只是抿了口酒,脸更红了,“很多姑娘对这个故事的期待是看到男主浪子回头,认为这两人是灵魂伴侣。女主丝毫不限制男主的自由,态度开明成熟,她们甚至会聊到男主曾经的床伴,读者们对女主的洒脱和通透十分倾佩……“
桑元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都爱看这个?”
戈越:“但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丝毫不觉得不适,反而觉得你很有魅力。”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是女人。”
“你是在指责我的双重标准吗?”
“当然没有。”桑元注视她,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里面盛满了月光,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清冷的月色。
“我出征前和我的伴侣告别,我告诉她这次出征生死不知,守贞是太过高尚的事,希望我们能彼此理解,而她在我离开的第叁天就上了某位公爵夫人的床……”
桑元没有哀伤,她十分平静,“这不是背叛,这是战争,战争高于贞洁。”
“所以你觉得我认为你有魅力,是因为战争?”戈越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战争,我与我的伴侣给‘忠诚’重新下了一个定义,在分离期间,不问,不说,不骚扰……我们都是女人,很明白彼此需要什么,死亡面前,女人的生命力怎么甘心凋谢?”
戈越点点头:“这个协议是公平的,而且最终的现实结果是你们都各自有了情人。”
“没错,由于不可抗力,我们无法保证肉体的忠诚。你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她们没有受到任何不可抗力,却故作成熟,看似通透,实则是剥削。”
戈越笑道:“剥削?你算是击碎广大群众的少女梦了。”
桑元也被她逗笑了,但她知道戈越在等她解释,所以继续说下去:“开放式关系中的诸多问题不是一个经历丰富的男人和一个一张白纸的女人所能共同探索的,即使是我和我的伴侣,在决定共度一生之前,都没有勇气提出互不干涉,而这个故事中的女主角大概率不会和别的男人有肉体牵扯,所以现实结果只对男主角有利,更完美的是,这个女人欣然接受这样的结局,甚至可以标榜自己是新一代的独立女性。这是一种最完美的驯服,那就是让被剥削者心甘情愿接受游戏规则。”
戈越:“不过这个男人最后也没有和别人上床,两人相伴一生,所以她们没有达成开放式关系的协议,而是浪漫的结局。”
“你相信这是爱情吗?”
戈越把两条腿伸直,吃下一口烤肉串:“罢了,看个热闹。”
“品味渗透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相信你并不这样认为。”
至此,戈越认真地盯着桑元,她的视线扫过她的脏橘色的头发,胸口的徽章,领口的锁骨,和那双粗糙的、由战争塑造的手臂:“所以性别互换,就不是剥削了吗?”
“本质上也是剥削,但有多少女人敢写互换后的剥削?这位叫幽月作家,需要塑造一个神明,一个令女人崇拜的对象、一个可以剥削女人的男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说渴望被剥削、被征服是女人的本质,你认同吗?”
戈越脑子里转了一圈,想到戈辉也曾说过女人的劣根性,但她还是表示了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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